没几天活头……?
黑暗中,闻柳蹙起眉,故作轻松地说:“你别瞎想,说不定没那么严重呢……”
阿宾没接茬——他哪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衰败成了什么样子,若不是仗着闻柳对自己有几分信任,恐怕以他这副羸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成功绑架她。
一时没人说话,除了令人难堪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
“不说这个了……”止痛药终于起了效果,不枉阿宾超量服用了几粒,只是疼痛一消失,疲惫感立刻席卷而来。
他语气依然软着,是求饶、是示弱,听得闻柳的心也连带着软了软——
“好,不说了,不说了……快睡吧。”她跟着把声音放缓——事关生死的话题实在太沉重,衬得任何开解安慰都苍白无力起来。
阿宾的身体是她眼见着垮了的——尤其是他母亲过世后,阿宾的状态更是每况愈下……他眼底生出阴云,变得越来越迟缓木讷,只是机械地连轴转,仿佛支持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那点还债的责任心了……
阿宾的脸虽还算讨人喜欢,但没有几位客人满意他的服务——他不言不语,性子又慢热,旁的招待陪一场酒,往往能哄得客人开几瓶五位数的香槟,阿宾只能拿到最基本的时薪不说,还因为不会哄人而被投诉过——按理说闻柳该辞退他的,可她对他的窘境略知一二,也就狠不下心去,还往阿宾的工资里用自己的钱垫奖金。
阿宾嘴笨,但闻柳偏偏挺吃他这一套,对这个绑架了自己的人,竟然依旧有些怜爱——
‘我是真的疯了。’——闻柳懊恼地想。
分神之际,阿宾得寸进尺得靠近了些,把他们之间似是而非的拥抱坐实,闻柳下意识往后缩,但身后就是床垫的边缘,她退无可退,只好任由阿宾依偎过来。
肉体接触总是让人生出妄念,以为身体贴得近了,心自然而然就会贴近。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阿宾屏住呼吸,像是怕自己的呼吸声搅扰到闻柳似得——他想不明白,明明闻柳这几天用得都是自己的沐浴液,怎么偏偏她身上就这么香。
“晚安,闻柳……”
虽然闻柳一向都是顺着他的毛撸,但两个人能这么平和亲近的依偎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
“晚安,阿宾。”闻柳轻轻说,“好梦。”
几个月来,阿宾头一次没听着电视机的声响,竟也意外地睡得不错。
闻柳当然没有打算陪阿宾到死,就算要陪,她也不愿意套着这些锁链——但她承认自己有过一瞬间的动摇——阿宾实在太招人疼,她有那么一秒,破罐子破摔地想道,就算陪陪他又何妨。
还没等闻柳想出个结果,阿宾的病就开始恶化了——
痛感像海潮,一浪接着一浪涌来,阿宾像被这浪潮冲到泊岸上的一只濒死的鱼,徒劳地挣扎着。止痛药已经不再效,他需要的是更强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