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实木地板上,一身咸腥的血液的味道,还有一些未凝固的血液顺着我的发丝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这些血液大多不是我的,尽管我小臂上有个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可是那些和我一起被锁在兽笼中自相残杀的昔日伙伴们,已经尽数死在了我的手中。
“抬起头来。”男声响起,带点餍足后的慵懒。
方才他就在兽笼外看戏,只是我当时分不出心来打量他,如今依言抬起头来,才看清他的模样——他生了一双眼角上挑的狐狸眼,几乎美得带着点儿妖气,身着一袭月白色和服式样的绸缎袍子,手中持扇,姿态慵懒,像浮世绘中的美人图。
这就是黑蝮蛇组织老大的独子,蛇帮所谓的“太子爷”——可惜生得再美,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美人皮下却是蛇蝎心肠……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一切加倍偿还。
他啪的一收扇,唇角勾起笑意来:“你以后就乖乖跟着我,敢有外心,就赏你个凌迟。”
我低头应了:“愿为主子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就这样,我成了他的贴身保镖,为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甚至为他挡过子弹。
那子弹从我肩头钻过去,好险就要伤到骨头,就是那种情势下,我还是用没受伤的手稳稳地端着枪,护了他的周全。
大概整个黑蝮蛇里,他最信任的人也就是我了。
连他父亲都说,他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后来,我不仅是他的保镖,更成了他的床伴——那日他被下了药,情势危急,无医可解,便是那时他出口也是威胁的语气:“到了你为主子效忠的时候,如敢不从,我就赏你个凌迟。”
他又哪里知道我招招都是险棋,雇人狙击我也是,下药也是,差之分毫都是满盘皆输,可惜我只有一条贱命,从来都赢得起也输得起。
那日他被弄得眼角嫣红泛泪,后半夜睡得很沉,我盗了他的指纹,解开他房间镜子后藏的保险箱,扫描下里面的机密文件。
做完一切,我溜回床上搂着他入睡。
次日我醒来时,却立刻跪在了床边:“我冒犯了主子,请主子赐死……”
他懒懒地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把手枪来,抵在我额头上:“你的确该死。”
那冰冷的枪管顺着我的眉心向下滑去,挑逗地蹭着我的领口:“你这功夫实在欠佳,下次再敢把我弄疼,就赐你一死。”
有多少次床笫之间我双手虚虚环住他细长的颈子,暗想掐死他需要多久,只不过杀了他于我而言并不是绝佳的复仇——我压下心中杀念,松了手,吻他的眼角眉梢——那双狐狸眼每每情动眼角都泛起红色,潋滟眸光里是绝好的人间春色。
他像个吸人血魄的精怪似得,轻易就勾了人的魂去。
我势力初时微薄,两年后才寻到机会把黑蝮蛇一举击垮。
黑蝮蛇年迈的老大跪在我脚边,被我用牛皮鞭打得血肉模糊:“放过我的儿子吧……求求你……”
“放过他?”我把玩着鞭子,“好啊。”
“不过我有个条件——这条件也简单,只需你走进那个兽笼里。”
我向手下示意,他们打开闸门,几只饿了两天的藏獒登时吠叫着跑进了笼子里。
他父亲被咬死的时候,我抓着他的发丝慢条斯理地吻他,恶犬的狂吠伴着惨叫声响彻云霄,他手脚被束缚,止不住地颤栗,我抬手,拭去他脸颊上滑落的泪珠。
他生了一双极美的狐狸眼。
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决定把他变成我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