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看这张小像吗?”宋楚彦说。
郑少翎感到有些奇怪。
但他还是重新拿出小像递给宋楚彦,“这是我亡妻的画像。我只是心中惦念,才将它带在了身边。”
宋楚彦接过画像,一看,愣住了。
方才那一瞥,果然没错。
这画像上的人,与芸书妹妹,一模一样。
郑少翎注意到他错愕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
“画上的这个女子,我见过。”
“你见过?宋公子可是她的故交?”
“不。前些日子,我家中来了一个妹妹,跟画像里的人,毫无二致。”顿了顿,宋楚彦又问,“你的妻子,可有什么姐妹?”
“不。她只有一个弟弟。但那弟弟,估计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那……”宋楚彦忖量了下,“你的妻子,是何时故去的?”
郑少翎沉默了下。
这依旧是他不愿触碰的伤疤。
凌月陪在他身边,虽能缓解寂寞,却不能弥补他的痛苦。
他承认,在霍芸书过门时,他对她没有半点感情。
当时的他,根本不能理解父母为何要把这个女人强塞给他。
在他心里,不管她如何天生丽质,如何才华横溢,一个不由他选择而定下的妻子,是不会得到他半点同情的。
为了表达他的抗拒,他偏偏挑新婚之夜上书皇帝。
那封请命书,震惊了整个郑家。
也寒了在婚房里独自苦等一夜的霍芸书的心。
从边关回来以后,他不是没有动摇过。
他渐渐体会到了自己的任性与无情。他也想过和霍芸书重修于好。
可霍芸书的冷淡与高傲,总能激起他心中无谓的胜负欲。
长此以往,他也渐渐失去了信心。
他想要跟她较劲,想要用更冰冷的态度换取那种仿佛自己高高在上的心理满足。
但最终,他只是换来了她猝然离世的噩耗。
她离世以后,他没有一天不想她。
她许多东西,都在那大火里烧掉了。但还有一些字画存了下来。
每个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翻着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字画,想象她就在面前,轻轻抬笔,写下这字字句句。
也因此,他还翻箱倒柜,寻到了她曾在家中留下的唯一一张画像。
他叫人照着这张画,重新画了一幅小像。
这样,他便能随时随地都能看一看她的模样。
这张画像,是她过门第二天,郑老夫人找人画的。
郑老夫人那时原本是叫人画他们的夫妻画像的。
但郑少翎第二日便动身去边关。郑老夫人也觉得家丑不外扬,不愿跟上门来的画师解释实情,便叫画师只画霍芸书一人。
那画师画得真叫惟妙惟肖。
郑少翎看见那画,就觉得芸书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一身水红色的芙蓉花刺绣袄裙,清丽温婉,落落大方。
而那笔力老道的画师,连她眼底那被妆容掩盖却若隐若现的哀愁,都轻描淡写地勾勒了出来。
每每望见这张画,郑少翎都在想,当时的芸书在想什么。
是为自己父母尸骨未凉她便过了门而哀,还是为丈夫新婚之夜便离家出走而愁?
半晌,郑少翎才从回忆里抽身,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道,“八月初十。”
宋楚彦在脑海中迅速地盘算了下。
从京城到令溪,一个月的路,差不多。
“她是因为什么离世的?”
“火灾。”郑少翎笑了笑,面容苦楚,“宋公子,我们别说这些了。”
宋楚彦斟酌了下,决定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认识的那个妹妹,是九月中到令溪的。她的手上,有一处很深的疤痕,看起来像是火烧过的。她的模样,我发誓,真的就是画里这个姑娘的长相。我知道,我不应当擅自揣测这些事情。你的妻子离世了,你一定很难过。可那姑娘来得突然,我没有办法不多心。”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去令溪见见她。她的名字,叫宋芸书。”
“芸书”二字一出,郑少翎顿时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
“啊?”宋楚彦愣了下,不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
“你的妹妹,她叫什么?”
“宋芸书。”
“哪个芸,哪个书?”
宋楚彦伸出手指,沾着偶然滴落于桌的茶水比划了下。
郑少翎怔了。
芸书,芸书。
这人间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宋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