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宋府的路上,宋夫人已是一肚子气。
但碍于陆延均在场,她没有表现出来。
赛诗会结束后,宋夫人特意拉走了陆延均,想要打听打听他对阿婉的想法。
“王爷啊,今天这场赛诗会,办得一般般,让你看笑话了。”
“不。我觉得办得很好。”陆延均微笑道。
他都忘了自己多少年没有听过芸书背诗了。
儿时在宫里一起念书时,小小的霍芸书,总是表现得格外积极。
那时候的她,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记起什么诗,总是会高高地举起手,马上在课堂上背出来。
他还记得她的模样。
灵动的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
两只翘起来的小辫子,一晃一晃,活泼极了。
在座的皇子,年龄都比她大。他们也总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一字一句地背着诗文,声音稚嫩而清晰。
转眼,竟过去这么久了。
她已不是那个课堂上皇子们都爱逗着玩的小姑娘,霍芸书了。
“芸书啊,不懂事。本来是想要让大家多参与参与的,结果她呀,一个人出尽了风头。王爷您别见怪。”宋夫人一句话,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摇了下头,“不会。我很欣赏她。”
宋夫人神色一僵,又笑道,“王爷自己都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人物。欣赏有才华的女子,也是必然。”
陆延均无心与她攀谈,漫应了句,“是啊。”
“那王爷,也一定很欣赏阿婉吧?”宋夫人含笑抬眼,终于引出了话来。
她的眼睛,冷静,精明,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延均,盛满了难以言状的心思。
陆延均想了一想,才记起哪个是阿婉。
那个清秀文静的女子,有几分才华,但说话轻声细语,仿佛有些怯场。
“是。”陆延均随口应道。
但就这一句话,让宋夫人顿时燃起了希望。
“王爷肯定也读过不少书。改日有时间,王爷不妨来我这宋府,和阿婉……”宋夫人短暂停顿了下,又不动声色说下去,“和芸书姑娘,一同切磋切磋。”
陆延均对她的话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但“芸书”二字,让他没法拒绝。
“好。”他淡淡地答。
宋夫人心满意足地笑了。
此刻,霍芸书、宋楚彦和阿婉走在后面。
阿婉很钦佩霍芸书的才华。一向内敛的她,也忍不住挽着霍芸书问东问西。
霍芸书觉得这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姑娘,便也热心地与她攀谈。
“芸书姑娘,真不知道,你怎会读过那么多的书。宋夫人与宋公子认识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居然从未提起过。”阿婉道。
宋楚彦也笑,“夫人与我,也是刚刚认识她的呢。”
阿婉好奇地抬眼。
霍芸书怕宋楚彦不好意思,便说自己非宋夫人所生。
“承蒙宋夫人关爱,才得以留在府里,享受如今的锦衣玉食。”
阿婉一听,立刻笑道,“看来,芸书姑娘的母亲,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都说,寒门难出贵子。我家境不算好,但幸得家母孜孜不倦的培养,才能稍稍多读了一点儿书。如今看来,芸书姑娘的才华,远远在我之上。想来,芸书姑娘,纵不是名门望族之女,那必然也是出身不凡。”
单纯的阿婉,并不知宋家的过往。她只是想表达自己对霍芸书的夸赞。
宋楚彦沉默了下。
霍芸书是那小妾的女儿。母女两个颠沛流离,哪里谈得上出身不凡?这个阿婉,怎么说话如此不着调?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阿婉姑娘,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偶然翻过一些书,谈不上什么才华。”
阿婉听完,又向开口赞美几句,却被宋楚彦打断了。
“寒门难出贵子,这话早已不入时了。人的才华,不是家境能决定的。”
宋楚彦有意委婉地宽慰霍芸书。
但霍芸书根本不在意。
阿婉见一向顺着她说话的宋公子竟开口反驳自己,愣了一愣,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便随口笑了笑,“也是。”
随后,三个人之间便沉默了下来。
这短暂的沉默,给予人思考的空隙,让宋楚彦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寒门难出贵子”,是这世世代代几乎难以改变的规律。
纵然偶有草根子弟石破天惊,一飞冲天,但那是几代人才出一个的极少数。
芸书姑娘不是说,母亲是开绸缎铺子的吗?母亲过了世,她不就去酒楼里打杂了?
如此出身的姑娘,怎会有那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气质?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