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芸书记不得自己坐了多少天的马车。
到达令溪时,她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不是自己的,
这些天,她没日没夜地在赶路,只偶尔下车歇息。
到令溪这一天,是秋日里难得的晴天。
望着温和而惬意的日光,她稍稍感觉人清爽了一些。
那马车直接停在了宋府门口。
霍芸书在采莲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宋府夫人在贴身嬷嬷管嬷嬷的搀扶下,立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霍芸书。
那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夫人,虽上了年纪,皱纹渐长,凸出的颧骨让她添了几分刻薄,那双大眼睛也显得有些冷淡无神,但她的面庞依旧精致,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
尤其是那小巧的尖下巴,看起来依然有少女般的娇俏。
她穿着米白色的立领短袄与细褶裙,外披一件墨绿色的缎面对襟披风,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戴一只点翠凤钗,矜重而傲气。
霍芸书能从她如今的模样,想象出她年轻时是一位多么艳丽的美人。
她忽然想到了闫玉萍。
那标致的姑娘长相,尽显柔媚娇俏的女儿态,却少了端庄,少了典雅,少了那大家闺秀的风范。
宋夫人早已收到了消息,说寻到宋芸书的下落了。
盼了多日,她终于将这位“宋芸书”盼来了。
霍芸书一下车,那宋夫人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她上下打量着霍芸书。
多日奔波,霍芸书已无心打扮,只是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袄裙,用玉簪松松地挽起了乌发。
但宋夫人的心里还是泛起几分不寻常的情绪。
这么个天下绝色,穷困潦倒得流落在外,能靠什么生活?
半晌,宋夫人才敛住心中居高临下的猜忌,缓缓走下台阶,含笑挽过霍芸书的手,“可算是盼到你了。”
霍芸书点了一下头,微笑着向她行礼问好。
“你父亲生前,一直惦记着你呢。可惜没能亲眼见到你平平安安地长大。多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啊。”宋夫人道。
而后,霍芸书便被带进了宋府。
宋府比靖安侯府略小一些,但环境清幽,院落雅致,颇有一番韵味。
宋夫人已经提前为她收拾了一处静谧的院子。
陈设简单,却干净温馨。
在下人们收拾霍芸书的东西时,宋夫人陪着霍芸书坐下,就着花茶,不冷不热地寒暄起来。
“芸书,过去这些年,你和你娘都在哪里?”
“都在京城。家母开了一间绸缎铺子,聊以度日。”
“我听说你娘几年前病故了?生的是什么病?”
“某年冬日染了恶寒,没能挨过冬天,便撒手人寰了。”
“可怜的孩子。那打那之后,你是如何生活的呢。”
“那绸缎庄维持了几年,便开不下去了。后来,我就去一家酒楼里打杂了。”
“前些日子来的那小厮也说,是在酒楼里找到宋姑娘的。”管嬷嬷插话道。
宋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小厮,早就被陆延均打点过了。
宋夫人没有待多久,便起身离去了。
离开前,她问,“一个丫鬟不知够不够用?要不要多给你派几个丫头来?”
“多谢夫人好意,但是芸书生活省俭惯了,有一个丫鬟陪伴着就够了。”
“那好。过会儿我派人再给你送点东西。有什么不够的,你尽管说便是。”
霍芸书微微福身应好。
随后,宋夫人便带着管嬷嬷回去了。
“长得还真有几分像那死丫头。”一告别了霍芸书,宋夫人就忍不住道。
“的确。”管嬷嬷顺着她答。
“那丫头看上去也是一副清高的样子。骨子里还不是个勾引老爷的狐媚东西?”
管嬷嬷从这句话里,觉出了宋夫人对霍芸书的敌意。
“夫人,您若看她不顺眼,大可以把她撵走。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年轻丫头,要除掉她,不是比拔掉一根草还容易吗?”
“不必了。那江湖道士,听说灵验得很。因果有轮回。宋家如今生意萧条,兴许就是因为我早年间做过的那些事。我能忍,便忍吧。”
管嬷嬷低头应“是”,不再说什么了。
当晚,宋府的晚宴上,霍芸书见到了宋府的其他人。
虽宋夫人膝下无子,但宋府里住着一位与霍芸书年纪相仿的男子,宋楚彦。
他是宋老爷兄长唯一的儿子,也是这宋家存下的唯一血脉。
宋老爷的兄长英年早逝,便将独子托付给宋老爷。
这些年,宋老爷一直将宋楚彦视如己出。
而宋楚彦的孝顺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