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毓时与容妃的忧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延均也本以为,自己心无杂念,淡泊名利,不会转变看法。
但郑家被抄一事,给他提了一个醒。
或者说,霍芸书对这件事表现出的态度,让他顿时警醒。
在靖安侯府迁居以后,霍芸书和凌兰住进了西边的厢房。
这里不像靖安侯府。
紧凑的院落里,没有什么动静能不引人注意。
她没有办法安然地躲在碧落堂,将府中所有喧嚣隔绝在那古朴的院门之外。
这处宅子里的人来人往、闲言碎语,常常会飘入她的耳朵。
她只好整天闭着门,在这陈旧的屋墙隔绝出来的一方天地清闲地做自己。
有一日,她正倚在窗前发怔。
这扇窗,对着沿西面墙根种的一排梅树。
正值夏季,春花已谢,只剩清幽绿叶。
但这已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这扇窗,也成了她难得的清净之地。
忽然,一抹明快的纯白色,映入了她的眼。
她发散的视线立即聚焦,随着那抹白色落到了墙头。
一只鸽子停在了上面。
“祝福来啦!”她惊喜万分,不由得轻喊出声。
她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凌兰的注意。
凌兰也走来窗前,笑道,“真的是它呀!”
祝福没有多待,抖了抖身子,又拍拍翅膀飞走了。
“看来,九皇子又要见你了。”凌兰压低了声音道。
霍芸书安静地笑了。
在这逼仄的宅子里,她待得有些不自在。
她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于是,霍芸书马上梳洗打扮,出了门。
她嘱咐凌兰带上钱袋,里面多装点碎银。
因为她想,这里位置偏僻,从皇宫到这里太过波折。九皇子应当没有派车来接。
靖安侯府的马车,已经通通转卖出去了。
这宅子没有马厩,也根本供不起养马的开销。
她想走到大路上,看看能不能遇到赶马车或者驴车的人。
然而,刚走出门前的小路没几步,她便看见了一驾车棚华丽的马车。
倚在车边的车夫,她再熟悉不过了。
年轻很轻,个子很高,面庞清瘦,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说话和驭马时完全是两个人。
说话时轻声细语,驭马时却铿锵有力。
九皇子每次都派他来。
那车夫见到她,立刻下车来,鞠了一躬,礼貌道,“霍姑娘。凌姑娘。”
霍芸书笑了笑,“这里这么偏远,还劳烦你过来接我。”
“谈什么劳烦不劳烦。能把霍姑娘平平安安地送到地方,我就开心了。”
霍芸书含笑道了句谢,与凌兰一同上了车。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这辆车不是往皇宫去的。
马车弯弯绕绕地在城郊转了半天,霍芸书才渐渐认出了路。
这车,是往山上去的。
准确的说,是往苏姨娘的家去的。
马车停在苏姨娘房前的院落时,霍芸书还有些迟疑。
“九皇子要在这里见我?”
“是。”车夫应道。
霍芸书便和凌兰一同下了车,迈进了院门。
屋里轻快的交谈声,飘出了门窗,落在这小院里的一草一木上。
两人谈得热络,没有注意到那山间马蹄声。
霍芸书走去,在门外轻敲了两下。
“芸书来啦!”
苏姨娘亲切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
而后,苏姨娘过来开了门。
“芸书,凌兰。”她含着慈爱而温和的笑,喊她们的名字。
霍芸书立在门边,向苏姨娘与屋内刚刚起身的陆延均问好。
“延均方才来跟我说了郑家被抄的事情。好啊,真是报应。”苏姨娘一边拉霍芸书进屋,一边道。
霍芸书只笑了笑,漫应了句“是啊”。
这报应,兴许还不够。
几个人坐下之后,苏姨娘渐渐敛住了微笑,望着霍芸书道,“可我听延均说,你不愿走?”
霍芸书一怔,看向陆延均。
陆延均忙解释道,“前几天我见了云征,他告诉我的。他说……”
霍芸书明白过来,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云征是想要让你劝劝我吧。”
“是。可我了解你的性子。我恐怕也不能让你回心转意。所以,我想请苏娘子跟你说一说。为了那家人,消耗你自己的人生,没有必要。”
“芸书,我知你对家人的心意,我也知你的固执,你的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