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玩了蹴鞠。
但是,他没能像往常一样轻快地喊何老爷“干爹”。
他叫“干爹”时,语气克制而冷静,像是有意地用这个称呼一样。
何老爷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他没有往陆延均的方向猜测。
他想的是,兴许闫玉萍跟阿飞说了什么。
在安分了两日以后,阿飞终于坚定了决心。
何老爷待他很好。
但这并不能磨灭掉过去八年他的爷爷奶奶给他的疼爱。
他的爷爷奶奶已经年纪大了,身边就他一个人。
若是他留在了京城,他的爷爷奶奶要怎么办?
于是,在某天子夜,他趁丫鬟们都已歇息,悄悄爬起来收拾了包袱。
他是一个人睡在正院的厢房里的。这处正院,平日里只有何夫人住。
何老爷常常一个人留宿在书房,不会过来。
而何夫人一向睡得早。这个点,她基本已经睡熟了,根本不会察觉外面的动静。
阿飞就这样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翻墙离开了何府。
他想去皇宫里找陆延均。
但他一个人在街上转着,怎么也找不到去皇宫的路,只是一直在何府附近徘徊。
走了近一个时辰,他觉得乏了,便找了一处小巷,抱着包袱躺在了小巷深处的墙根旁。
半梦半醒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的双脚悬了空,如置身云层一般。
梦见自己成了一只小鸟,在狂风里不受控制地摇晃。
梦见有人在自己旁边低语。
梦见自己撞到了什么坚实的东西。
梦见了脑后令人发蒙的钝痛。
醒来时,阿飞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不是躺在巷子里。
而是被关在了一间四面无窗的小黑屋里。
屋内昏暗潮湿,地上铺着脏兮兮的稻草,空气里还泛着一种酸臭的霉味。
在这间屋子里,他不是一个人。
借着木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他隐约看出屋里还有七八个人影。
看个子,都和他差不多年纪。
应当都是七八岁左右的男孩。
但这些人,或卧或坐,沉默得诡异,连呼吸都没有动静。
若不是听见他们偶尔咳嗽两声,阿飞甚至会怀疑这些是不是活人。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阿飞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向阴暗的空气里开了口。
没人应答。只有一个躺在角落里的人缓缓翻了翻身。
“你们是什么人?”阿飞又问。
还是没有人理他。
阿飞有些慌了。
“我可以出去吗?”
如他所料,这间小黑屋里,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阿飞只好从稻草上爬起来。
脑后闷闷的痛让他忍不住咬了下牙。
他四处看了一看,终于在四面漆黑的墙上寻到一处像是木门的地方。
阿飞抬手推了一推,发现门微微动了两下。
他燃起了希望,赶忙用力拍门大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屋里渐渐有了悉悉率率的动静。
他们被他吵得有点不耐烦了,都没法安安静静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了。
“没用的。”终于,有一个人开了口。
声音稚嫩却沙哑,如天真与沧桑集合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阿飞回头,没认出是哪个人在说话。
恰在这时,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你在嚷嚷?”
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口,气势汹汹地盯着阿飞质问道。
从敞开的大门突如其来倾泻而入的光亮,让阿飞忍不住眯了眯眼。
“我、我要出去……”阿飞被他吓到了,却还是吞吞吐吐地说着自己的请求。
“时间到了,自然就放你出去了。你先乖乖待着。”男子斜他一眼,冷冷说着,便关上门走了。
“喂!时间到了是什么时候?我要出去!延均哥哥还在等我!”
“你别喊了。你能五官俱备四肢皆全地进来,你就该感谢佛祖了。”
又是刚刚那个人在说话。
阿飞这才认出,是那个躺在角落里的人在讲话。
他已翻过了身,正冷静地注视着阿飞。
“我不明白……”阿飞说。
对方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胳膊。
就着黯淡的光,阿飞察觉了不寻常。
他惊异地瞪大了眼。
那抬起的胳膊,不是完整的。
他没有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