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去万福堂向老夫人问安,也没有去玉镜轩找凌月。
他去的地方,是他曾暗下决心,绝不会再主动踏足一步的地方。
碧落堂。
霍芸书正倚在床上看书。听见有人敲门,她放下书,向外面看了看。
屋外灯笼的朦胧光亮,照出了映在门上隐隐约约的人影。
“谁会这个点来?”凌兰压低声音轻声道。
“是世子。”霍芸书认出了他的影子,随即捧起书,继续翻。
“小姐,要不我去把他打发了。”
“不必。让他进来。”霍芸书头也不抬地道。
凌兰应了一声,走去开了门。
“世子。”
郑少翎没理会她的问好,绕过了她,直接迈步进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芸书。
霍芸书不急不缓地放下了书,看他一眼,故意咳了几声,向他微微点头致意,“世子。我不便下床,招待不周,请你见谅。”
“不必说这些。”郑少翎走去,抬手端起一张椅子,在她床头坐了下来。
他正要开口说话,余光瞟见了凌兰。
“凌兰,我和夫人单独说几句话。”他回头道。
凌兰没应声,只是看了看霍芸书。
“我的吩咐不管用?还是你只听夫人的话?”郑少翎脸色微沉,语气也冷冰冰的。
“凌兰,你下去吧。”霍芸书说着,又不冷不热地打圆场,“她跟了我这么久,行事难免顾及我的心情。”
凌兰应了句“是”,微微福身,便离开了。
“世子有什么话,请直说吧。”霍芸书又微咳几声,“我身子虚弱,恐怕熬不住夜。”
“熬不住夜,但熬得住起早。”郑少翎不冷不热地说着,话里暗含深意。
霍芸书面不改色,“世子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今早,我在巷口碰见了九皇子和你。你有什么事,想要与我解释吗?”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今日是我的生日。九皇子是我的故交。难为他还惦记着我,便来给我送礼物。世子难道因为这一点怀疑我什么吗?”霍芸书从容不迫地应道,目光沉着。
她的生日?
此话一出,郑少翎倒是怔了一怔。
她嫁进来七年,他居然从未记得她的生日。
但短暂的迟疑,马上被他急于质问的心情替代了。
“他送了你什么?”
“不过是一只青瓷碗而已。”霍芸书随口道。
她不敢说是玉佩。毕竟玉佩是贴身之物。能送此礼,可见二人交情不浅。
郑少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冷笑一声,讽刺道,“他送你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他想到了那枚能让她自由出入皇宫的玉佩。
连他都会被侍卫拦下。而她,却可以凭着九皇子的面子出入无阻。
越想,他越觉得不快。
霍芸书冷静地答,“我与他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没有来往,还送你玉佩。”
霍芸书一怔。
她在心里迅速地回忆了下。
今早他送她玉佩的事,旁人应该无从知晓。
那枚玉佩,她也吩咐凌兰藏好了。
既然没有坚实的证据,那她就一口咬死没有这回事就是了。
于是,她静静地微笑道,“我不曾收过什么玉佩。若说有,也就是九皇子见我家破人亡,可怜我,便给了我一块能出入皇宫的令牌,让我能常常去宫里找老太妃说说话而已。”
这样的解释,滴水不漏。
任凭郑少翎想成心挑刺,他也没法顺着这个话题再责怪她什么。
因此,他转了话锋。
“纵使是故交,已过门的女子,单独与其他男子说话,这便是霍家的家教吗?这便是霍太师教你的礼义廉耻吗?”
“世子,你想责骂我,尽管责骂便是。你若想因此休了我,我也绝无怨言。但我和九皇子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平白污了人家的名声。”霍芸书淡淡道。
“休了你?”郑少翎抬了抬眉毛,“休妻一事,事关重大。我已经决定休了玉萍了。我不可能休了你。我不想让旁人说,靖安侯世子薄情寡义,一口气休了两个女子。”
“那世子大晚上特意来我这碧落堂,是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告诉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你们清清白白,但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避着众人在巷口私语,这叫人如何相信你们清白?”顿了顿,郑少翎又道,“你既然身体抱恙,就应该在府中好生歇养着。从今往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碧落堂,不要再离开侯府一步了。”
说完,郑少翎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开门时,他看见了立在阶梯上的凌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