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区之外,凌稚站在林濯一面前,举枪对着他,面色阴暗。
林濯一站姿防备,手心微微冒汗,飞速思考对策。
太棘手了。
今天早上陆峥昂带着人去海龟衫那边试探情况了,他送走了陆峥昂之后,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却被眼前的不速之客截住了。
凌稚一进来就拿枪指着自己,一言不发。
林濯一果断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生怕刺激到眼前人的情绪。但凌稚却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只是喃喃自语道,“我要杀了你。”
“冷静点。”
“呵,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林濯一,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从中学时期开始,我就很讨厌你。”
“嗯,然后呢?”林濯一歪了歪头,平静地看着他。
林濯一无所谓的态度点燃了凌稚的怒火,他的理智如同干柴,在大火中噼里啪啦地碎成灰烬。
“你!”他大吼,“直到现在你还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高傲自负、目中无人的,连顾平津都因你而死!”
林濯一默然,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误会会这么深。他在刚入学时确实是有点少爷脾气,但自从老林和谢女士过世之后,他就收敛了许多,但他从未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包括凌稚。
他也对凌稚一直都没有太多负面的情绪,在他看来,凌稚就像蚊子一样,虽然烦人,但不致命。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凌稚的双眼通红,面上逐渐长出狰狞的,如同鱼鳃一样的东西,鳃片顶破皮肤,但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凝视着林濯一。
“而我呢?我从小就被卖给那个臭老又丑的大叔!说是当我的养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我努力学习,好不容易到了中学,以为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但所有的一切,在开学第一天都被你给毁了!”
“就因为你在开学当天说我是娘炮!导致我整整六年都在被孤立!”
凌稚越说越愤怒,腮片的颜色也越来越深,逐渐覆满双颊。
面对如此严词厉色的指责,林濯一不得不好好回忆一下事情的真相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那天只是在同行人说“那边那个男生很像女生”的时候,回头瞥了凌稚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曲解成这样。
林濯一顶着黑黢黢的枪口,扯了扯嘴角,却并不想开口解释什么,他已经预料到了他说的任何话语都只会是徒劳。
“只有顾平津......只有他愿意和我玩。”凌稚神色哀伤,自顾自地说起来,但在下一秒,他又恢复成可怖的模样。
“可是,他还是喜欢上了你。他对我原来只是可怜罢了!”
“你们都一样!都让我恶心!”
“除了王境,所有人都要去死!”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凌稚摇了摇头,拉下保险栓,“你先下地狱吧。”
林濯一岂会任他宰割,在听明白了对方只是在把错误归因于自己时,他便失去了任何耐心。他原就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对这种自怨自艾,报复社会的人更没有好感。哪怕是事出有因,如今的结果也是他自己一步步选择导致的。
他往前走一步,神色平静,“你开枪吧。”
“你......”
“你开枪啊。”林濯一再往前一步,没想到凌稚却往后退了。
“你别过来,我真的会开枪!”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找个人来替你背负人生的不幸吗?可以啊,我来当这个人。”
林濯一歪头,勾起冷漠的笑,一字一句地说,“可是就算我死了,你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和王境甜甜蜜蜜地过日子么?”
“你回避所有自己的问题,一厢情愿地把问题推给陌生人,这就是你救赎自己的方式么?”
“依我看,倒不如说,正是你这样的自我放逐的态度,才导致了一环接一环的灾难。”
“你永远也看不到自己有的东西。”
林濯一摇摇头,失望地看着凌稚,“你才是你不幸人生的制造者。”
说完之后,林濯一内心直跳。他不了解凌稚的经历,他只是根据对方的前言后语猜测出来的。自己也并不完全认为凌稚的不幸全都是他本人的错,这么说只是为了刺激对方。
毕竟现在自己的小命被对方握在手里,他的速度肯定没有枪的速度快,在不确定凌稚有没有和王境学过开枪的情况下,他不敢赌,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刺激凌稚。
凌稚十分在意他人的目光,渴望得到认可,哪怕是来杀了自己之前的慷慨致词,其实也是变相地在寻找认同。
所以他抓住了这一点,疯狂地反驳他,只为了拖延时间寻找对策。
果不其然,凌稚僵在原地,脸色由愤恨转变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