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在断念崖上。
他方才亲手毁了不远处殿中的结界阵眼。
“师尊,”他仰头看天上,默念着。
“我一心向大道,潜心修炼数百年,日思夜想只有昆仑——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
他叹。
“师尊,晴心也走了,我从前以为他只是年少,有许多事情不懂得。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原是我没看懂许多事。”
“我那时总会嫉妒,”他失笑,“我想,为什么师尊总是将晴心带在身边,还把自己最喜欢的居所送给他。”
“萧行止只会惹麻烦,他还和那些普通的凡人交往过深,根本不是修仙的材料。那时候你对我说……说,修仙之人百千万中有一人飞升。此事可遇不可求,不该当做一生所求。”
“到头来,此生将尽之时,回想缘分聚散,真情明灭,才是最可贵的东西。”
“我那时候不以为然,只将修炼当做正经事,”他轻笑着摇头,“如今看来……师尊啊,你这绝情峰终究还是给错了人。我才是该入绝情道的那一个,我才是该面壁静思一百年的人!”
“如此……”
他声音哽咽。
“如此……是不是许多事,都不必走到今天的境地?”
无人应答。
只有呜呜风声。
像是在哭。
可惜太晚太晚,已经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哭泣了。
“掌门!”有弟子来报,“山中有异象,清浊之气不升不降,地气升腾作乱,恐怕是,戟天……”
掌门微微颔首,“通知各部戒备,从此刻起,昆仑上下必须时时警醒!”
“是!”弟子抱拳道,“但是掌门,现在有绝情峰干扰,昆仑结界无法完全闭合,此事……”
“我自有办法,”掌门挥了挥手,弟子即刻告退。
月色被遮了大半。
山岚雾气沉重地降至地面。
千年仙山没惹过半点尘埃,此刻却被拉扯着向地心塌陷下去。
“师尊,”掌门轻声道,“若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昆仑吧。”
“我从前没护住两个师弟,这罪孽就待地府忘川中去清算!如今,我身后是千百昆仑弟子,是楚越之地,是……人间。”
绝情峰上传来天崩地裂之声。
闵诚和诸多正在潜心加固结界的天师猛回头。
发现原来绝情峰矗立之地只余滚滚烟尘。
硕大的山峰被人拦腰斩断。
再无须为它费心,结界的光波瞬间将那里笼罩。
“绝情峰已毁,但戟天知晓其从前的特殊之处,仍有可能选择绝情峰作为突围之地,”转眼,掌门已经出现在众人身边,“还是按照原计划,将绝情峰作为重要战略点,在其内外设立关卡。”
“……师尊,”闵诚上前一步,“方才……”
“怎么?”掌门横眉。
“戟天传了音讯进山,用的是咱们师门的传音心法,”闵诚说。
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他说,只要将穆翀举交出去,他便不会攻打昆仑,”闵诚低声道。
“如今穆翀举并不在昆仑,此事想来戟天尚不知晓,我们该如何……”
……
北都,天未全亮,城中已经忙碌起来。
楚地满目疮痍,楚人的脸上已经很久未见到笑颜。
今日却不同,每一个人都被相同的消息所鼓舞。
便如永夜之中燃起的火,大旱连年后的第一场雨……蜀地从不缺少苦难,正是因为创伤太多,已经深可见骨,于是哪怕微薄的喘息、聊胜于无的希望,都太可贵。
“今日城中将有大典,来往出入车辆必须彻查,车中是何人?还不速速下车应检?”
北都玄武门之前,兵士拦下了一辆装饰低调却难掩贵气的马车。一番恐吓威胁之后,非但这车上没有一点动静,连赶马的车夫和车后跟着的一众仆从都视若无睹,傲气的很。
“嘿,我说——”守卫来了脾气,撸起袖子就冲上马车跟前。
穆将军凯旋,北都城中将有大宴,此刻从宫中到军士百姓没有一个人敢坏了规矩,人人心向朝廷,等着为穆将军接风洗尘。
在这节骨眼儿上怎么来了这样一个没眼力见儿的!
“我说你——”
兵士踏了两步,眼看就要蹿上车辕,谁料车夫转身一个瞪眼,他神光中的血腥气惊直接将这兵士震退了几步。
车厢中帷幔微动,伸出一只看起来无比苍老的手。
车夫恭恭敬敬地将那人递出来的东西接过,伸在兵士眼前。
“睁开眼看看。”
车夫道,“通知你的主将上报皇宫,叫人来接驾。”
“接……接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