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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1 / 2)

晴心说他不想死在昆仑山。

落矜问为什么。

晴心说,最起码,他想让那个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说落矜,我其实很羡慕你。我的前半生,在踌躇中丧失了一切。

“在蜀国的时候,师尊问我想不想留下来,我其实是想的,但我又觉得放不下师尊,”他说。

“于是你就舍了萧行止?”落矜问他。

“于是……”晴心缓道,“他看出来了,他找到我说‘师哥你回去吧,我此后每年都会去昆仑看你们’。”

“我明知道彼时大安朝中皇室式微,有多么需要一个太子来平衡局势。”

落矜点头。

绝情峰的景色的确美,可一国太子什么样的景色见不到,风景是困不住人的。世人走不出的,从来都是人心的网。

“后来……外戚篡权,求援的军马到了昆仑山下,我只是慌了,去求师尊……我没想到他会直接将行止看管起来。我见不得他落泪,见不得他心伤难过,我支开师兄帮他逃脱,却叫他见到了最后的援军悉数被屠戮在眼前。”

“我忘不了他在我面前堕魔的样子,他在离开之前回头看我…一百年过去了,他的眼神到现在还停留在我梦中。”

“他们都说魔王戟天是如何冷血无情嗜杀残暴之人,可我终究不能相信,”晴心道,“他看我的时候分明有所依恋,他胸中分明还装着家国万民!”

“可我只是躲起来了。”

“我觉得做了错事,我毁了他,我没有颜面见任何人……可这逃避,竟然害了师尊。”

落矜忽然想到在定风岭中诛杀的那个魔修。

他无数次在落矜的噩梦之中呐喊,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可以轻易地活着。

这人世间是三界四海最大的熔炉。

季韬家国散尽而飞升。

萧行止目睹血屠而堕魔。

一念救苍生,一念毁天地。

也许追溯到哪最细微的一瞬间,只是心中是否还存留有牵挂。

“晴心,”落矜对他说,“这些都是时运,你只是站在时间的节点上,萧行止此生的劫难,并不都是因为你的决断……”

“不,”晴心笑着摇头,“不,落矜,是因为我。”

“我记得你对穆翀举说‘快走’时候的眼神,”他道,“如果我当时有你万分之一的果敢……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改变这一切吧。”

“我从看到穆翀举的第一眼就知道会成为魔尊。百年前断界山以西内斗之时,修真界为防万一自发在断界山结阵。”

“彼时魔尊已经收束魔界,却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没有前进一步。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他的威严太甚,他的力量排山倒海。那是超脱此间的力量,我甚至觉得如果他当时继续往前走,不光是区区人间修仙界的屏障,就是人间城池、九重天上,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

“直到遇见你,落矜,”晴心道,“我真觉得穆翀举只是一个人,你将他死死的拽在这片土地上。”

“我明白一些事情。”

“我从前觉得这些都是天定,过错再没有弥补的机会,偏颇只是既定的路途……但是现在,我想改变,我知道这太难,但我已经做了一百年缩头乌龟,我宁可死在路上。”

“嗯……”落矜摸摸下巴,心道这个事吧,很难跟你解释。

虽然穆翀举这小子他命运有点顽固,但是我其实不是一般人,月下说我在三界外,有改人命格的本事……

“诶!”落矜一下子眼睛亮了,“晴心晴心,我想到了!”

“我不是一般人!”

“我是神仙!”落矜站起来,“我在三界外啊!那么我身边的人的命格也不会确定的。”

“什么?”晴心一头雾水。

“不重要,”落矜去拍晴心的肩膀,“晴心,你只需知道,你是对的,尽管去做,根本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她说的信心满满。

哪怕她如今看起来异常消瘦,刚刚从长久的昏迷中清醒过来。晴心对她的身体状态很清楚,他知道如果他们继续困在这里,落矜只会因为真气消散而死去。

但她笑得太动人。

不愧是能将魔尊困厄在肉身中的仙人,晴心也被她鼓动得笑了笑。

他头发白了大半。

面上没有一分华光。

伤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短短一个月中,终于吹到了过去一百年应该经历的风霜。

“不要放弃信心,晴心!”落矜道,“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月下大人都给我托梦啦,他派了手下大将前来解救你我呐。”

晴心失笑,“如此看来,你这位上司‘月下’,对你当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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