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你做苦力,换我留在昆仑山?”穆翀举开口,落矜脚下一绊。
“怎么能这么说呢?”落矜回头看他,“闵诚天师是掌门亲传弟子,不也在外门专职授课吗?可见这差事未必是苦力,没准别的事务比这还累哦!”
“闵诚是因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穆翀举哼了一声,“他能力平平,去教个外门尚且够用,真论起修炼来,法术用的还没有夏秣和季韬熟练。”
“他从小跟着掌门,花了太多心思在管理事务上,错过了修炼的好时候。掌门是觉得他好用才把他留下来。”
“况且……”穆翀举摸摸下巴,“我听说闵诚讲课每一节都能和掌门分成,你有吗?”
落矜愣住。
“……啊?”
这玩意……还能分成?
穆翀举无奈叹气,伸手拍了一下落矜的脑门。
“你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其实……也不——”落矜揉着脑袋,“但是你现在是多方抢夺的对象啊!昆仑一向不牵涉各国政务,掌门能叫咱们两个留下,还是很有一些慈悲的。”
穆翀举双手环抱在胸前,“他留下我不是因为慈悲。”
落矜:“哈?”
穆翀举:“如果魏铭川的话是真的,我是穆家收养的孩子。在我之前死去的穆二已经飞升成神仙,此事在十八年前由掌门测算出来,于是他对穆家一直有所关照。”
落矜:“。”
落矜:“……”
落矜:我是谁你是谁我在哪你在说什么?
穆翀举:“当然,魏铭川那个小子最擅长胡言乱语迷惑人心,穆婉婷当时就是上了他的当才赔上了这个人——此事我会自己去查——但是昆仑的掌门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落矜:“你稍等我缓一缓。”
落矜:“情况稍微有点复杂。”
落矜:“让我捋一捋。”
穆翀举扬眉。
落矜将那囫囵个儿的话拆开来嚼碎了,用心品评了好几遍,眼光上下打量了穆翀举三五遍。
“嗯……”落矜点头。
“姚天师什么见解?”穆翀举眼见她神态由混沌变清明,只道着实有些可爱。
“别叫姚天师,”落矜抬手一抵,“把人叫太老了,不成不成。”
“您还怕这?”穆翀举笑道,“您不是都一百岁高龄——”
“哎呀那是天上的事情在人间算不得数的算不得数!”落矜跳脚,“都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提呢?”
两人相视一眼。
都有些恍惚。
这样的话有多久没说过了?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样讲废话了?
落矜:“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如此一来便能解释通了。”
穆翀举:“解释什么?”
落矜:“解释你的出身啊!”
落矜:“要知道你可身负魔尊之命,命格应该奇奇奇奇硬硬硬硬才对,却能生在王侯将相之家,前半生还颇为顺遂?这不符合三界众生对魔尊的普遍认知。”
穆翀举:“。”
落矜:“而且你记不记得我给你算过生辰?你们蜀王建国那一天着实不是个适合出生的好日子,但你活得这么健壮!”
穆翀举只觉得脑壳疼。
“健壮”——这是什么形容啊!
而且明明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怎么这小姑娘笑得这么开心啊?
落矜笑着动了动手指,“可见我这测算一门课程没有白学,须知当年在南天门外我为了这一门的结业考核,不眠不休三天三夜……”
“走了,”穆翀举上前将落矜的手拉起,劈头将她思路打断,“我出门之前跟季韬看了一眼他师尊,晴心天师说自己要辟谷,昨日生日宴会上剩余的珍馐可以给咱俩充饥。”
“啊那倒是挺好的……”落矜的思绪瞬间被带偏,“不过晴心天师昨日……虽说是宴会,只有我、季韬和天师三个人,你要是早醒来一天就好了。”
“我和晴心又不熟,”穆翀举道,“明年就好了,明年把季韬也叫回来,我看晴心还挺好相处的,到时候看关系怎么样吧。”
落矜抬头,穆翀举就在身边。
他说话的时候难□□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语气,这叫他们好像都回到了一年之前。
那时候也有一条这样长长的石阶。
他们明明素昧平生,接连不断的话却能填满整个路途。
“也许魏铭川有的地方说的没错,”穆翀举后来说,“我的父兄亲人,忽然间与我摆脱了血缘上的关系,这叫我的血海深仇显得可笑。”
“不会的,穆翀举,”落矜道,“谁说必须血缘羁绊才是亲人?大将军和大少爷,还有六叔、祖母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我在心里,也将他们当做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