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府护城河上,一艘画舫静静立于古井无波的河面之上。
今日,亲眼目睹澜庭阁内发生的一切,常青暗叹晦气之后,心思又瞬间活络了起来。
苟荡与宋言可谓是两败俱伤。
一个重伤昏迷,至今还未传来音讯,梅秋风那一脚,不仅踢得苟荡生死不知,连他也觉得浑身凉飕飕。
好在,苟富贵还算有些胆识,居然亲自将宋言押送回来府衙。
一入牢狱深似海,他想要出来,恐怕也不是易事。
眼下,澜庭阁少了主心骨,岂不是落井下石的最好时机?
常青瞧遍这整个肃州,恐怕也只有黄家黄旭有这个本事和魄力,能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他马不停蹄,送了拜帖到黄家府邸,宴请黄旭在护城河画舫一叙。
黄旭这几日也是诸事不顺,挨了黄友新一顿毒打也罢,关于对付宋言的事情,他甚至被排除在外。
这让他更是不忿,此仇不报,他如鲠在喉。
“黄兄,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常青作揖行礼,脸上如春风沐浴,他早早就在船头等候,深怕黄旭爽约。
“常兄哪里话。”
黄旭神色淡然,语调平平,看不出喜怒哀乐。
常青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相继进了画舫。
“今日,在下借花献佛,还望黄兄别介怀。”
常家经营酒水生意多年,如今招待贵客,却要借宋言酿的五粮液,他这话出口,嘴角的苦涩显而易见。
黄旭微微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常青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明白,被宋言羞辱一事,在建康府这一亩三分地,恐怕也不是秘密了。
只是,别人谈论也就罢了,常青一上来就在他伤口上撒盐,让他极为不舒服。
可人家已经提前告罪,他也不好借题发挥。
常青虽然年轻,但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对人心拿捏得相当到位,黄旭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情,他尽收眼底,
“在下本来还邀请了苟兄,只可惜啊……”
见黄旭有些心不在焉,连船上翩翩起舞的美娇娘都不多瞧一眼,便知道他心情不佳。
能让他寝食难安的,恐怕也唯有宋言一人了。
“苟兄?”
黄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日在澜庭阁,他被宋言那贼子伤了,现在恐怕还在养伤吧?”
“怎么?黄兄还不知道?”
常青眉眼闪动,故作惊讶道。
黄旭不明白常青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
“知道什么?”
“今日巳时三刻,苟兄本想去澜庭阁吃酒,却与姓宋地发生了摩擦,如今,恐怕已是危在旦夕了。”
“什么?”
一听危在旦夕这四个字,黄旭面色巨变。
苟荡瑕疵必报的性格他一清二楚,即便宋言再目中无人,也不敢真对他痛下杀手吧?
何来危在旦夕一说?
“看来,黄兄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在下在酒楼处理一些琐事,正巧看到了那姓宋的当众行凶,奈何在下人微言轻,否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苟兄落难……”
常青慢悠悠道出来龙去脉,黄旭闻言是心惊胆战。
他万万没有想到,宋言居然无法无天到这等地步。
“好在,恶有恶报,姓宋的被苟大人当场抓获,也算为苟兄报了此仇。”
常青一边唉声叹气地斟酒,一边查探黄旭的言行举止。
黄旭眉头紧锁,颇为不忿,
“此人好勇斗狠,出手也不顾分寸,居然敢打杀苟兄,简直死有余辜。”
“谁说不是呢?来……黄兄,为苟大人除一大害,痛饮此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黄旭又有些担忧,苟荡在建康府还有些分量,但宋言会束手就擒?
见黄旭沉吟不语,常青心思玲珑道:
“黄兄若担心苟大人不足以彻底拿下姓宋的,何不痛打落水狗?”
“说得好,好一个痛打落水狗。”
黄旭闻言,心中郁结瞬间消散,开怀笑道:
“只是,此人奸滑狡诈,恐怕不容易对付。”
常青不知道,澜庭阁背后还有章和公主这尊大佛,他虽然不放在眼里,但多少有些碍事。
她若是表明身份,与苟富贵周旋,苟富贵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此事也并非黄兄想的那般复杂。”
常青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黄兄大可去府衙一探究竟,若是姓宋的相安无事,那此事便从长计议,只要黄兄用得着我常家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在下都甘愿做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