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辛国王庭医署当太医令。
太清楚权贵吃喝玩乐那一套。
庶民饿得啃树皮、吃泥巴,丝毫不影响那些人浪费粮食酿酒,只为口腹之欲。
章贺对治下贩酒管理严格。
民间酿酒工具都要没收。
酒只能官方或者官方允许的机构酿造,庶民私下酿酒是要被问罪的,至于邑汝之外的酒水流入市场,也要严格管控。
但,章贺在庶民中间名声达到巅峰,不意味着邑汝境内那些传承多年的家族也买账。事实上,他们跟章贺多不对付。人家有自己的渠道偷偷摸摸做小动作,只要不过分,章贺知道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幕僚道:“确实有疑点……”
他又道:“但不能拒绝。”
章贺不解:“为何?”
“主公要这灵酒有何用?”
“无用。”章贺摇头。
“主公不用,但有的是人用。”
章贺受其提点,隐约抓到什么。
“你是说……”
幕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邑汝各家私下经营,主公也有耳闻吧?不妨借着这次机会,修缮关系,您牵线搭桥,河尹方面出灵酒,邑汝各家出药材,各取所需。”
章贺诧异。
他知道自家这位幕僚跟邑汝几个家族不对付,不对付到什么程度?
真要是好事,轮到狗都不会轮到那几家!若是哪家家长被绑架,绑匪索要赎金,幕僚可以友情捐赠一捆木柴。
所以,这其实还是一个坑?
借着河尹一事,给几家修理枝桠?
章贺思忖良久才拍板定钉。
“行,先这么着吧。”
河尹虽是穷乡僻壤,但沈棠入主河尹之后的手段,他也有耳闻,对这位少年郡守相当欣赏。现在还不成气候,未来难说。
若能交好,总好过结仇。
决定这件事,章贺想起来另一桩麻烦,眸光冷意闪烁:“你回头调查上南谷仁,他那一堆结义兄弟里面有个叫少冲的。”
幕僚隐约听过少冲名讳。
“此人有何特殊?”
“未来的心腹大患。”
章贺对少冲是有愧疚。
若无他当年奉命研究蛊虫,也许就没有那庶民试验,辛国遗毒遍地撒蛊玩儿。
但愧疚归愧疚,威胁还是要除掉。
不趁着人家还弱的时候欺负,难道要等人家发育成熟了再正面去送死吗?
“悄悄的,办了他。”
幕僚淡声应下。
章贺又补充:“若失手,便撤回。”
他现在还不想过于暴露自己。
医者身份、好名声,全是他迷惑敌人的保护色。章贺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不缺蛰伏的耐心,他也在等待一个机会。
幕僚心下一转:“那个公西仇怎么办?”
“人家十五等少上造,办不了。”章贺看着点燃的油灯火苗,哂笑连连,“而且为什么要办了他?留着这么一个内心充满仇恨的复仇之人,不正好牵制庚国那群人?”
公西仇,迟早要反的。
章贺需要的时机,水越浑浊越好。
岁月静好可不是他的追求。
在此之前,他需要更深的蛰伏。
直到三更半夜,公西仇才披着月色回到下榻处。刚迈入大堂便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玛玛在等我。”
他用的是笃定口吻。
沈棠道:“嗯,践行宴。”
公西仇大步上前:“给谁践行?”
沈棠指指自己:“我呀。”
她前不久收到章贺回复。
此行目的全部达成。
自然不能多做逗留,明儿白天搞定这一单生意契卷,傍晚就要启程回去。
她也不知公西仇何时走。
思来想去便让店家备了一桌酒菜。
公西仇喝酒,她吃菜。
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也许再见就是在战场。
好奇心害死猫,沈棠忍不住内心抓心挠肺的好奇折磨,打了个笔直笔直的直球:“圣物的下落,打探得如何了?”
公西仇一口饮下酒。
摇头:“仍无那几个倒斗的下落。”
如今兵荒马乱的,几个从事被抓住就会被打死职业的小人物,还真不好找。
也不知他们将圣物丢了,还是转手了。
“莫丧气,圣物总会找到的。只是——问一句有些冒昧的话。”沈棠迟疑几息还是问了出来,“那件圣物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冒着风险,跑出来大海捞针得找?”
公西一族如今仅剩公西仇一人,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振兴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