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书仪二人踏着夕阳回家的时候,只觉得脚步格外沉重。
初来黑鹤村时,她还在为村里空荡,方便他们行事而开心,可若是这份空荡是建立在如秀秀和细绢儿那样美好的姑娘身上,她只觉得羞愧。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欲言又止的玉儿,阮书仪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帮忙打听玉儿娘亲的事情了,只得答应她,明日一定帮她去打听。
阮书仪也想好了,明日要把周方休一起带过去,帮着张婶子看看病。
夜深人静,阮书仪独自在炕上翻来覆去,她满脑子都是秀秀和细绢儿、以及那些被抓到王员外家姑娘的事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野心,要用女人的生命去承担。政治家的野心,为什么要用普通百姓的生命去承担。哪怕是在前世那个现代社会,那样讲究人权的社会,普通人依然是蝼蚁,古往今来,无一例外。哪怕是她这个从现代过来的人,自以为有着领先几百年的知识,但依然无法逃脱。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把院子里的雪照得锃亮。屋里烧了炕,明明很暖和,但她却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只觉得冷到骨髓。
就在迷迷糊糊中要睡过去的时候,暖和的被窝里忽而涌入一股寒气。紧接着,那股寒气 来源变成了热乎乎的暖意。
萧慕然一边调转内力烘高自己的体温,一边将许久不见的人拉进怀里搂住。他贪恋地将脸埋进怀中人的肩窝,却突然发现她的脸上有一片湿湿的泪痕。
萧慕然心中一紧,大手一挥,桌面上的油灯就燃了起来。烛光下,阮书仪满脸是泪,一脸悲戚地望着他。
萧慕然一把将人揉进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哄道:“仪儿别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在萧慕然温柔的诱哄下,阮书仪还是把秀秀和细绢儿的事情,以及今天打听到的情报都一一说了出来。
她总觉得,秀秀可能还没有死,因为据张村长所说,当时村子里的人在附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秀秀的尸体。若是秀秀当场就死了,突厥人何必带着一具没有用的尸体走呢?而且若是秀秀性命垂危,救不活了,突厥人也没必要带走,有带一具尸体的功夫,他们还不如多抢点粮食。
那么秀秀这些年是去哪里了呢?
还有那些一批又一批被送进王员外家中的南方女子,再加上药铺那一批批卖空的泡酒药材。
阮书仪总觉得,这些事情有关联。她把这些告诉萧慕然,并不仅仅是为了纾解心中的郁气,而是想要萧慕然派人去调查。
萧慕然点点头:“王员外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混进去了,但是没有看见你说的那些女子。”
顿了顿,萧慕然又主动汇报自己这些天所做的事,无非就是把南萧军调了一批过来,配合着谢镇州的人,在阮家三个哥哥的带领下,逐一在白木山一带安插了进去。
这两天他之所以没出息,是因为去了白木山深处,额尔古纳河附近,去找了鄂伦春首领。
说起这个,萧慕然突然笑了笑,在阮书仪唇角轻轻吻了一口,才柔声问道:“你们到这里的第一天,是不是就把旺财放到山上撒欢去了?”
阮书仪歪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暗卫汇报给你的?他连这种事都汇报?”
萧慕然哭笑不得,捏了捏阮书仪的小脸蛋,才戏谑地开口:“说来也巧,你们过来的第二天我就去找了鄂伦春人首领察尔吉善,他们鄂伦春人有许多个小氏族,基本都是以亲缘关系为单位划分的乌力楞,其中最大一个乌力楞的领头人高吉善也在当天找了察尔吉善,说是昨天半夜驯鹿们突然无辜伏地哀鸣,但是身体并未出什么问题,他们怀疑是这白木山的王回来了。
萧慕然曾经对察尔吉善有恩,鄂伦春人又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名族,在察尔吉善眼里,萧慕然就是自己人,所以见高吉善也没有避开萧慕然,这一幕就被萧慕然听个正着。
萧慕然当下就想笑,一听就知道是旺财出来搞事情了,但旺财的正身还没找到,他不敢透露太多,便什么都没说。
阮书仪听完也想笑,她都能想象到旺财这几天在山里是多么疯,毕竟憋了一路,又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旺财白天里还好,晚上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天性,与汤圆一起在山里到处撒欢抽风。
他俩倒是快乐了,山里的动物一到晚上就瑟瑟发抖,还不敢轻易逃窜,因为旺财大王说了,他要巡视领地,不允许任何一个动物做逃兵。
神兽的威压没有动物能抵得住,更何况这个神兽还是这白木山的王,众动物们只能躲在自己窝里瑟瑟发抖,等着旺财大王来巡视自己家。
旺财也确实如此,每天一到晚上,就成了它耍威风的时刻,就来了这几天,已经把附近几个山头都逛遍了,每天早上回来,两只小兽都会叼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猎物。它今夜又带着汤圆跑到更远的山头去了,也不知明天早上会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