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苏有为退了出去,大抵也明白了苏老夫人的意思。
这看当然是要看,可苏落影有没有那么好说动,那就不一定了。
苏有为转身往外走去,径直就去了苏落影的院子里。
闻着满院子的药草香,苏有为不由得一愣,险些以为这里不是自己家。
其他姑娘们的院子里都是摆放的一些花花草草,有的放了水潭,或者是开了溪流,总归是一幅绝美的景色。
可苏落影这里,满院子都是瓶瓶罐罐,那些婢女们不知道被苏落影指派了什么活计,一人面前熬着一锅药,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长杏眼尖,第一个瞧见了苏有为,赶忙迎了上去。
“老爷来是找小姐吗?小姐现在在屋里午歇,是不是要把小姐喊起来?”
苏有为望着满院子的东西愣神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啊……对,把你家小姐叫起来吧,有些事同她说。”
“是,还请老爷在堂上坐一会,我这就去喊小姐。”
长杏这样说着赶忙往屋内跑去。
屋内,苏落影并没有睡,还醒着,只不过是拿着刚做好的药丸在试效果,一扭头就看见长杏跑了进来。
长杏刚准备开口,苏落影就打断了她的话。
“我爹来了,还说有事要找我,是吗?”
长杏愣愣地点着头。
苏落影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子:“多半是为了祖母的病,他在安城被我那堂兄那样坑了一顿,回来之后定然是要想着分家。这既然要分家,自然就得祖母同意,祖母为了苏落琬那也是要同意的,我爹当然得做点什么回报祖母。”
苏落影说着,幽幽叹了口气。
世人就是这样,太多的人情世故,而且总是拿别人来当自己的人情,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听着苏落影的分析,这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长杏不由得有些意外。
“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又起了一卦?”长杏这样说着,望向苏落影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这卜卦真能灵成这样?小姐,我也想学。”
苏落影被长杏这话逗得笑出了声:“长杏,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
“善易者不卜。”
精通易学的人,反而不需要卜卦就可以知道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其实就是了解人罢了。
当你把一个人吃得透透的,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都清楚得不行,连他下一步会怎么做,都能想得到,而且一想一个准。
“那小姐去见老爷吗?”
“不见。”苏落影说着捻起另一颗药丸放进自己嘴里,“你就去告诉他,祖母那一巴掌打得我们的情分都淡了。我可以不在意,但不知祖母是否就能心无芥蒂。”
苏落影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在意极了。
谁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还能当没事人似的?
反正她不能。
苏老夫人估计也不能,那宰相府的事情,她要是不在意,也就不会打这一巴掌了。
长杏出去原封原地把这话告诉了苏有为。
苏有为听着这话,心里却一片复杂。
苏老夫人和宰相府的恩怨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当初苏落影的祖父和周相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事情罢了。
苏老夫人是个执拗的,凡事都觉得是苏落影的祖父对,周相是对是错,她倒是一点不在乎。
有那么几次,苏落影的祖父因为周相所以降了官职,挨了罚。
最严重的一次,直接被剥夺了官职,下放到一个穷乡僻壤里去做工去了。
苏老夫人那个时候也就陪在一旁。
穷乡僻壤的,恰逢是冬日里,风雪满天,冻得人手上生疮。
可偏偏这是皇帝的意思,没有人敢求情。
也是皇帝的意思,就算是在三九寒天里也得干活。
苏老夫人自然就把这些事情全部都算到了周相头上,毕竟她是切切实实地受了苦的。
苏有为作为家里的儿子,对这些事情稍微知道一点,等再大一些了就知道苏老夫人的想法都是错的。
朝堂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周相如果是真的针对,那么苏家不可能如今还在朝堂上。
当年的周相,更多是为了救苏家人的命。
一句话惹得龙颜不悦,那就是满门抄斩。
“你再进去跟影儿说说,就说老夫人也知道错了,不管长辈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到底也是上一辈的事情,不应该怪在她一个孩子身上。好歹……我也是她父亲,多少见面谈谈。”
两人之间其实只隔了一扇屏风,苏有为说得这些话,苏落影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