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赚钱的能力?”钱晶挑了挑眉,坐直身子。
“但凡一个有能力赚钱的正常人,都没办法花父母的积蓄和血汗钱吧?”
“花父母的钱就等于没有能力?”
“大多数是这样的,”王安月忽然说道,她想起自己曾经无论如何都赶超不了的对手,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却败在了自己的孩子手上。吃喝漂堵样样都占,身边的姑娘从A排到Z,被媒体爆出来后还大言不惭,“就算我不赚钱,那些姑娘还是爱跟着我。”
后来这些事迹惊动了上层,曾经她怎么都打不倒的对手,在生命走过一半的时候折在了自己儿子手里。王安月很为他心痛和惋惜,毕竟虽是对手,斗了那么多年,却也是最了解,和敬佩之人。
于是她忍不住带着情绪多说了两句:“他们大多认为自己家里有钱,或者父母就是愿意给他们花钱,所以肆无惧惮的躺在父母的肩膀上,好吃懒做,并不带有任何愧疚之心...”
王安月说的起劲,蓦的感觉自己的腿被轻轻碰了一下,她侧头往被碰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林南冲她拼命往边上使眼色。
坐在林南左侧的钱晶一脸郁色,将下唇咬的像要滴出血来。
王安月突然反应过来,钱晶也并无工作,吃穿用度全靠家里。她暗道一声糟糕,嗔怪自己才离开商场两年,竟开始只顾自身情绪,而忘了说话前该顾及对方的背景:“我其实是想说...”
“你其实是想说,你看不起这样的人,对吗?”钱晶突然抬头,松开死咬的下唇,将唇角弯出僵硬的弧度。
王安月并不会交朋友,若此刻面对的是客户,她可以笑着转移话题而不露任何痕迹。可是现在,她犹豫了一下,索性将错就错:“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但我也确实认为,在这个付出努力就可以获得酬劳的社会,靠自己头脑或者体力赚取薪水,比挥霍父母的钱更容易获得别人的认同。”
她忽略腿上传来的更重的痛感,尝试着真诚的剖析。
“我懂了,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钱晶哑着嗓子开口,斜射进来的光打在她脸上,她的唇微微颤抖,眼眶通红。
“我没有!”王安月有一瞬乱了手脚。
“我承认我是一直在花老头子的钱,可那又怎么样呢?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说得那么不堪。”
“你之前说自己情绪平静不是什么好事,我看何止,你根本就没有感情。”钱晶突然起身,安静的空气无限放大了椅子划过地面的吱吱声,刺耳又挠心。
她抓过放在边上的包包,极快的往店外走去,最后几步甚至是小跑着迈出去的。
“月月!”林南抓了转头发,看看王安月又看着跑出去的钱晶,叹了口气,“现在人不多,我先去看看她,你不要乱想。”
王安月点了点头,暗想自己经过那么多风浪,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乱想,“我不会,你去找她吧。”
她麻溜的起身,收拾客人留在桌上的餐盘,回到吧台内认真的清洗,一个又一个,她洗的仔细而虔诚,直到餐盘光可鉴人。
洗完后,她又看了一眼大堂,客人几乎走完,并没有多余的餐盘供她洗,她有些失落,想想又拿出餐巾,细细的擦过每一个盘子。
“...黑咖啡,”似乎外面有人在谈论咖啡。
王安月现在一点都不想出去看看,继续和餐盘作斗争。
“...一杯黑咖啡。”声音还在继续。
黑咖啡怎么了?有问题等甜品师回来再说,她突然想起林南走之前看她的眼神,温柔中藏着些不认同。
“麻烦再给我来一杯黑咖啡。”
王安月这次听清了,是有人再叫她,“不好意思啊,就来。”
她擦了擦手走向吧台,逐渐被一片高大的阴影罩住,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长身玉立,双手插在兜里,身形高大,挡住了顶灯的光线。
王安月感觉自己的心没那么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