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冷笑着,“就算不是晋升这些,你觉得人犯过错后就判死刑了?你这个想法,身为一个教师就更不该有了,怎么,学生若是犯了错背了处分,就得放弃?”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根本不一样,我只是觉得为人师表,就该有个样子。”
“回去好好看看文件,仔细看看条例,再说这话。就你这种对文件不熟的情况,就是不合格。
莫广深,今天我只当你是喝醉了,不然,我觉得你也没什么资格当教导主任了。还有,邢万里不是在京城被开除的,是自己辞职的。什么被开除这事,我要是听见你在外面乱散播,别怪我不顾多年情谊,保不住你,到时候就是你咎由自取了,记住了吗?”
方校长狠拍了一下发愣的莫广深。
校长老婆听着喝争吵声渐小,才走过来,“广深啊,这么晚过来吃饭了没,嫂子给你下碗面条啊。”
莫广深呆愣在原地,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还沉浸于校长说的条例里无法抽身。
方校长给了老婆一个眼神,再次拍了拍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广深,我知道你最近为了莫莉的事担惊受怕,也没怎么休息好,医院和家两头跑。
你放心,我都和学校其他老师说了,大家都能理解,除了早间操时间,你都可以先去医院陪莫莉,孩子的事才是大事。咱们大人有时候别太计较,孩子还小,处处都需要帮衬,对吧?”
说着从老婆手里接过一个信封,塞到莫广深的口袋里。
方校长皱皱眉,却还是语重心长,“广深啊,你这把年纪了,有些事呢,得试着去理解,是不是?我呢,就想在退休之前,看着学校好,再出几个状元。平平稳稳的,圆满的完成我这教育生涯,你是我一路从刚毕业看到现在的。
你对学校为学生的付出有目共睹,真的,广深,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你叫我校长,可咱私底下,你叫我一声老哥我也是认的,听我一句劝,这段时间好好陪陪莫莉,那孩子刚出生我还抱过呢。”
说着话,已经不动声色的将莫广深送到了门口,房门打开,走廊里的风吹得莫广深一下回过神来,门在他面前关上。
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没回家没回医院,直接回了学校。
空荡的办公室灯亮起来,熟悉的书墨味,可他此时却无比陌生。
他翻出压在抽屉底部那本几乎泛黄的干部选拔条例,又找出书柜里的文件,一字一句的看着冰冷的印书体,到最后,跌坐在地上,突然大笑了出来,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只是笑着笑着,有什么冲掉了他从业二十六年的信仰。
到此时他才理解了冯程的话,那些制定规则的人,本身就凌驾于规则之上,他们怎么会让自己制定的规矩限制自己。
而像他这种人,面红耳赤的辩驳,反而是个笑话。在他人面前,他如争取太阳月亮所有权一样的不可理喻。
……
莫红梅最近接了两个保姆的活。都是俄国人。她读书时外语学的是俄语,交流没问题。但苏联解体以后,在安城的老毛子不多了。
她能接到这两个活,是华老三废了好大劲才联系到。
其实华老三劝过她,改革开放以后,虽不少人下岗活的水深火热,但也有人抓到了机会,一跃龙门。
人呢,有点钱,小资做派就起来了,所以不少人家找保姆。
这种人家虽然事多,但给的也不少,其他人抢破头,莫红梅却不干,只做这种没有油水的老毛子的活。
莫红梅听了一把戳穿华老三,“有的是人抢着干,那些下岗的你不介绍,找我干嘛?存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
“我这不是觉得可惜吗。”
华老三笑着,“你就真的在张衡一根树上吊死了?红梅啊,你也是以前厂里一枝花,多少人惦记你。你之前不挺上道的吗,怎么现在死心眼就跟张衡了呢。
你以前不是说要出人头地,攀上个大老板,不比那台球厅强。就不说别的,那个福建人惦记你多长时间了,这个长情了吧。你要把他哄高兴了,还用这么苦?我都不忍心给你介绍干家务的活。我觉得你就应该被漂漂亮亮摆在那,看着赏心悦目。”
华老三油滑的朝她眨着眼。
莫红梅冷哼一声,“那个福建人私底下啥样,你不清楚?还敢给他介绍,哪天出人命,你这店也别开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富贵险中求嘛。”
莫红梅没再理他,交了今天从老毛子那拿的分成,走出了永兴街。
这两个老毛子,给的钱越来越少,一家是对夫妻,每天因为回不回老家吵得不可开交。
另一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整日批判戈尔巴乔夫,像个梦想破灭的激进疯子。
无论哪一个,莫莉看得出来,估计没下次了。
她得再想想办法。张衡之前提议去广州做生意,她心动了,可本钱不够都是白搭。更何况莫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