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尔隐约觉得话里有暗示,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女声传来。
“花逐阳你干嘛呢?迟到了——”
连丰从花逐阳背后绕了过来,在看清他面前的人时显然愣怔了两秒,顺带把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花逐阳没回头,“这位是连丰,织晏的同门师妹。”
易尔扬眉,忽然想起和李织晏会面时自己打断了的解释,打起精神冲连丰点了下头。
或许是突然掉马的冲击,此刻的易尔在面对花逐阳时还没来得及竖起那身锋利的刺。
于是,花逐阳有些小心地试探,“生病了吗?”
易尔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手臂上的医用胶布,“嗯,感冒。”
花逐阳喉结滚动,终是没忍住温声叮嘱,“最近还有一波寒潮,穿厚些。”
说罢,他再次看向易尔看着单薄的呢子大衣,眼中闪过几分担忧。
连丰在花逐阳是侧后方两步的位置,背着手,旁观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女人搀扶着花逐阳离开的场景还停留在易尔脑海中。
她神色淡了些,定了定神,不看花逐阳,“你们忙,我先走了。”
许是因为难得的平静,花逐阳本能追问道:“开车了吗?怎么回去?外面在下雪。”
这声音,这语气,拿现在的话说就是标准“舔狗”。
连丰忍不住龇牙咧嘴。
听出他的关切,易尔秀眉微蹙,“梦圆来接我。”
她没再看花逐阳和连丰,提步往外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花逐阳眸色渐深,眉头紧锁,心中难掩焦躁。
连丰这才走了过来,“这不是还算和谐吗?怎么一副倾家荡产的表情?”
花逐阳依然没收回目光,“何梦圆车技不行,下雪天......”
连丰翻了个白眼,“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往里走,迟到十五分钟了!”
那抹纤细的身影终是消失在影影绰绰的人群之中。
花逐阳叹了口气,转身,“走吧。”
经颅磁刺激治疗相对安全,且副作用小,但花逐阳的个体排斥性很大。
三年前尝试时,就出现了剧烈的痉挛和呕吐,因此李织晏立刻叫停。如今再次开始依然痛苦,但花逐阳非常坚持。
治疗完成后,花逐阳冲出诊疗室又是吐得昏天黑地。
连丰做完治疗记录,开了瓶水递给他,“缓缓再走,今天我没时间送你了,有病人。”
花逐阳接过,抿了几口,“......谢谢。”
连丰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半晌,“说实话,我很少见有你这般意志的病人。换句话说,你这种心智患心理疾病的概率极低。”
花逐阳微微扯了下唇,“谢谢夸奖。”
连丰收回目光,说得直接,“你做这个治疗,效果未知,过程却很痛苦。你不做,如果没有重大外界刺激的话——也能维持现状直到百年以后。”
“开始之前你给我讲得很清楚了,不必赘述。”
“我想问的是,你这么憎命到底为了什么?如果说你想和易尔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那我理解,但你偏偏果断放弃了.....你的内在驱动力究竟是什么?”
花逐阳双肘撑着膝盖,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因为呕吐而倍显沙哑的嗓音此刻多了些无能为力的味道。
“曾经支撑我治疗的是她。我曾经疯了一般迫切地想回到她身边,直到那次......”
连丰看过李织晏做的诊疗记录,神色微变。
花逐阳顿了顿,“心理疾病或许会治愈,但永远都是定时炸弹。我不想增添她的负担,更不想为她带来安全隐患——哪怕是百分之一、百分之零点一。”
连丰哑然,“心理疾病不是死刑,也有爱与被爱的能力和资格。易尔如果爱你,这一丁点风险和幸福相比不值一提。”
花逐阳直起身,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似乎这样能缓解揪心的疼痛。
他忽视了连丰的劝慰,回答了最初的问题。
“我现在的内在驱动力.....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起码没死的日子里,我想像个人一样活着。”
易尔箭步冲上车坐定,全身上下都是大写的落荒而逃。
梦圆神色一凛,便知事情不简单,“怎么着?又碰到前任了?”
易尔拉安全带的动作凝固,龟速回过头来难掩震惊,“你——怎么知道?”
梦圆一拍方向盘,“还真又碰见了!花逐阳莫非在跟踪你!”
易尔有些艰难地说:“不是......”
梦圆拧眉,“那怎么能这么巧,去一次医院碰见一次。”
易尔双目呆滞无神,“说出来怕你不信,还有更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