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行步艰难,下意识往他们走远的方向迈了一步,似乎是想帮忙。可他前行的步子还是停下了。
许是想到了那箩筐里装的祭品是活人,他心里的那杆秤在“道德”和“生存”之间来回摇摆,怎么都过不了心里的那道槛。
他挺纠结地盯着晃来晃去的箩筐看了会儿,直至挑着箩筐的两个壮汉走到了铺有红布的长桌前,他才皱眉撇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骆雪的目光在旭枫身上短暂停留,很快又看向了拿着罗盘在祭台下呢喃念咒的岑寂。
他一身黑衣,站在阴影中,几乎与夜融为一色。
不消多时,他止了咒声,倏地转过头,望向了斜前方的林深处。
那里一团漆黑,仅凭骆雪的肉眼,什么都看不见。
“来不及了。”岑寂收起罗盘,疾步走回了队伍中,声又低了几分:“一会儿都找地躲藏好。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好的,七爷。”
“知道了,七爷。”
络绎有人小声应和。
“小巴没问题吧?”岑寂挺不放心地看了眼被骆雪紧抱在怀的猫。
“没问题。”骆雪很配合地捏住了小巴的嘴。小巴确实很乖,眨了眨眼,小爪子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小巴对她很信任,任由她捏嘴,完全不挣扎。
岑寂耳尖一动,又急急催促了声:“躲起来!快!”
他话音刚落,狂风骤起。
这股邪风从西边吹来,刺骨的寒,与风一道卷席而来的,是一股极浓烈的鼠腥味。
来了!
一队人迅速四散开,各自寻了隐蔽的角落,躲藏好。
古怪的锣鼓奏乐声忽起,烛台上的蜡烛自燃亮起了光。
烛火的光照亮了台阶上的红毯,红毯的尽头有一团黑影在渐渐靠近。那团黑影走到了光源下,慢慢显出了实形。
是一支由老鼠组成的送亲队。
簇拥着花轿的老鼠都似一般婴孩大小,走步姿势也是人模人样。都是用两只下肢走路,前肢抓拿着各种乐器,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地上的影子虽酷似人形,但送亲的老鼠们却每只都面目狰狞。眼珠血红,长着可怖的尖牙,密密的尖牙撑开了嘴角,凶相毕露。
花轿停在了台阶下。走在花轿左侧的一只老鼠甩着细长的尾巴,一步三扭地走去了花轿前。
它抬起一只后爪,踢了踢轿门,转瞬接过随行老鼠递来的一根绑了个绣球的竹枝。竹枝一端伸向了轿子,挑开了轿帘。
头上盖了块红盖头的老鼠新娘被扶出了轿子。
一出轿门,新娘鼠就跟只发酵的馒头一般,迅速膨胀变大。没一会儿就化成了前一夜所见的巨鼠模样。
巨鼠甩掉了头上的红盖头,朝着祭台方向狂奔而去。每行一步,大地都在震颤。
躲在暗处的人紧紧攀扶住身边的巨石大树,屏息凝神,半点声都不敢出。
巨鼠走到了箩筐边,围着箩筐来回转了两圈,边仔细观察,边细细嗅味。
被绑住的老朱隔着箩筐缝隙瞧见了巨鼠血红的眼珠,他吓到几欲晕厥。求生欲迫使他拼命挣扎。
箩筐受力歪斜,倒在了台阶边,咕噜咕噜往下滚。
巨鼠龇牙发出尖锐的嘶嚎声,朝掉下台阶的箩筐飞速扑抓过去。它三两下便隔挡在了箩筐前,亮出了又硬又长如弯刀的爪子,朝滚来的箩筐狠狠一抓,筐子碎裂。
箩筐中的老朱被这一爪子拍的血肉模糊,彻底失去了意识。
巨鼠一爪碾踩住晕过去的老朱,低着头在他身上又嗅了嗅,张开大嘴,一口咬掉了老朱的脑袋。
鲜血四溅。
“叽叽叽叽叽……”送亲的鼠群似在庆功一般,纷纷举高了前爪,围着在啃噬祭品的新娘鼠又跳又叫。
眼前的场面血腥又惊悚。
祁月对这样恐怖的一幕早已麻木了,她蜷的腿麻,稍稍挪移了一下脚。一时大意,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细枝。
“咔哒——”一声轻响,树枝断裂。
很轻微的响动,却似摁下了定格键。
鼠群瞬间停止了狂欢,每只怪鼠都同步伸长了脖子,一动不动,竖耳听声。
所有人都因这样的意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捂嘴屏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惊动它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
巨鼠有了新动作,它的前肢抬起,成人形站立。
沾满人血的鼻头翕动,仰天长鸣。
“叽——”
群鸟惊飞,天现异象。
林中的树丛随着这声长鸣在蔌蔌抖动。
“吧嗒——”
“吧嗒——”
……
光秃秃的树干上,有无数只血红色的眼睛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