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内,近三万百姓陆续在十四军屯田之地安顿下来。
各地住宿、生活条件虽然简陋,但比起在野外漫无目的的流浪还是好了千百倍,最关键的是终于有了较为稳定的食物供应。
短暂的居住,终究难以稳定人心,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百姓的生存问题。
保证各营粮食供应之后,王宏逸亲自跑了一趟邓州城,几番商议,最终将解决办法确定。
离开邓州城,王宏逸没有急着返回河谷大本营,而是随机来到一处不知名的营地。
只见营房前的空地上聚集着男女老少十多人,他们面前堆放着大堆的油菜、野菜,有的摘,有的洗,有的晾,忙忙碌碌,看起来就像一家人,氛围十分融洽和谐。
王宏逸与四个卫兵牵着马尚未走近营房,便被忙碌着的百姓发现。
见王宏逸身着青衣,头戴儒巾,更有四个着甲士兵跟随,其中一长者连忙起身上前,拱手迎道:“官人远道而来,我等草民有失远迎,万望官人恕罪!”
自古皇权不下乡,乡间百姓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官,更别说有官亲自进入乡间。
忙碌着的其他百姓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起身站在一旁,低头垂目,恭敬异常。
“老伯有礼了。”王宏逸拱手,面带笑意。
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士兵之后,王宏逸来到营房前,目光扫过拘谨的百姓、地上的野菜、空荡荡的营房,最后落到老者身上。
“你们在这儿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老者连忙拱手回道:“我们很满意,这里有吃有喝,还有房子住,实在感激不尽,不知要怎么报答官人才好呢!”
“能住得惯就好。”
“老伯,你们老家在哪里?这么一大家子人可不容易啊。”
“回官人,小老儿是开封府杞县人,他们有河南府的,还有郑州的,相州的、怀州的。”老者回道。
王宏逸略感意外,“你们不是一家人?”
“不是,我们一共是七户。”
“七户人家如此和睦,倒是难得。”
“都是异乡落难人,能走到一个屋檐下就是莫大的缘分,能有现在的生活,大家都很珍惜。”
“不错,你们能这么想,我们就放心了。”王宏逸微微点头。
“大家不用这么拘谨,继续忙你们的吧,今天来就是跟你们随便聊聊。”
说完,王宏逸请老者一起,在野菜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老伯,对于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在此地定居,还是继续南迁?”
老者一声叹息,“南迁是不可能了,官府能把我们送回来,就不会再让我们过境。”
“这里的金人被恩人们赶走了,要是能在这里定居当然最好,只是我们一无所有,太难了。”
“听说恩人们是从南方过来的,有四五万人,也是衣食无着,在这种情况下还接济我们,给我们安身之所,这等义举古今罕有。”
“我们要是能渡过难关劫难,一定要建祠堂供奉恩人们!”
建祠堂就说得有些严重了,王宏逸没有接茬,却纠正道:“我们从荆湖、江西一带北上的义军和军属可不止四五万人,这五万人只是集中在百里之内,稍远处还有三四万人。”
“竟有这么多人?”老者大为惊异。
王宏逸呵呵笑道:“人少了岂能是金人的对手。如果我们七万兵力汇聚一处,用不了两年就能打到黄河边上,把金人赶到黄河以北。”
“这...这真是个好消息。要是恩人们能赶走金人,真是我等平头百姓之幸事!”老者不由感慨。
“不瞒老伯,其实我们也是平头百姓,只是不甘心中原沦为金人之手,不忍心北方百姓受苦,才举了义旗,一路赶来北方。义军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农家子弟,跟你们并无不同。”
“恩人们不是临安朝廷派来的?”老者有些疑惑,士兵们的衣甲明明跟宋军一样,果真不是朝廷的人?
见对方误会,王宏逸正声解释道:“临安朝廷一心求和,长江以北的军队绝大部分都撤回长江以南了,哪里还敢派人进入金国领地?”
“我们在南方跟朝廷打了两年了,后来意识到跟他们打下去没有意义,对收复中原故土、救助中原百姓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们便渡江北上,来到邓州、唐州。”
“从某种意义上说,临安朝廷和金人一样,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临安朝廷不是只为私利,中原地区何至于沦落金人之手,你们又何至于无家可归?”
老者无言,忙碌着的百姓也没人出声,空地上一时寂静,只听见不远处战马打着响鼻的声音。
从被襄阳府官府遣送出境的那一刻起,流浪的百姓便知道自己是大宋朝廷弃民,此时王宏逸再次提起,无疑让他们更加痛心,以至于隐隐生出了一丝对临安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