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四年五月二十二日,京西南路枣阳军。
晴空烈日下,一支胳膊缠红布、军容尚还严整的军队正沿官道行军。
忽然,前方一骑飞奔而来,“得得”的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来者手臂上也缠着红布,背上还插着一面红色的小旗。
兵将看清马背上的人,当即让路,目送他向后方飞驰而去。
片刻之后,骑士在一面大旗前停下,翻身下马,打开胸腹前悬挂的竹筒,从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面前的将官,“中军急递!”
“中军到哪里了?”将官接信,随口一问。
“枣阳城外。”
听到这话,将官再不多问,催马往后赶去,不多时,便来到一青年将领面前。
“首领,中军来信。”
青年正是从岳州城渡江,穿州过郡,一路赶来随州枣阳军的刘安。
刘安将信接在手中,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字:“大哥,速来议事。”
“前边说什么?”将官打马,随在一旁,并没有立即离去。
刘安道:“估计意见又不统一吧。”
“他们可真有意思,吵了一路了,还吵不出结果来吗?”将官无力吐槽。
“每个人都有想法确实是好事,要是都不吵、不说话,能一起走到这里才叫怪了。”刘安将信收起。
而后转头向身旁的亲卫道:“去问问张谦,尾巴什么情况。”
一刻钟后,去而复返的亲卫回报:“他们一直在十里外跟着,张统领问要不要灭了他们。”
“他们应该是想送我们一程,不用管他们。”
“传令,加速行军,日落之前,与中军会合!”
一声令下,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骤然加快。
日头偏西,终于远远望见前方平原上矗立的那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枣阳军驻地,枣阳城。
城外河岸之南,炊烟袅袅,人声鼎沸,正是早已聚集于此的前军、中军、西路军和余德部。
刘安刚刚下令,全军就地休整,便有一骑疾驰过来,抬眼一看,见是孙正。
到了面前,孙正勒马急道:“首领,可把你们等来了!走走走,赶紧跟我走!”
“人有三急,等我方便方便。”
刘安下马走到一旁,孙正也下马跟在一旁,边走边道:“首领,你们也太慢了,要是再不来,大家就要动手了。”
“动什么手,跟谁动手?”
“有人想跟自己人动手,有人想过河攻城,还有想脱离大军越境去打唐州湖阳城。反正乱得不行,吵几天了,你再不来就闹翻天了。”孙正提起来就头疼。
“想去攻城还能理解,跟自己人动手是什么情况?”刘安有些不淡定了。
孙正叹息道:“驻军出身的瞧不起农民军,说他们打仗不行,农民军嫌弃驻军出身不正,不是俘虏就是降兵。”
“军师、顾叔他们没劝劝?”
“劝了,要是没劝,早就打起来了。”
早在蒲圻的时候,双方就有些不对付,只是当时敌军压境,所有人的精力都在备战应对敌军上,现在脱离险境,闲下来,都不忍了吗?
“你什么想法?”刘安问。
孙正没有马上回答,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才道:“这两帮人有水火不容的趋势,继续让他们混在一起,迟早打起来,要不把他们分开算了。”
“真分开了,队伍恐怕就散了。”刘安眉头微皱。
第五、六、七、八军都是鄂州驻军出身,参与过数次北伐,与金军的作战经验丰富,四军兵力超过一万五千人,真要把他们分出去,让他们单独行动,而其余第一次来北方的天道军兵将,不说怎么打仗,怎么生存都是问题。
北方水土与南方不同,还得这些老兵带他们才行,否则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开小差,偷跑回南方去了。
“传令各军部将以上统兵官议事。”
“除了后军,都已经集中在中军大营,就等首领了。”
两刻钟后,刘安带着后军一众将官赶到中军帅营。
帅营所在的位置是小村子里较大的一处院落,刘安走进院门,却见将官们正三五成群站在院中吹牛扯闲篇,看起来甚是热闹。
一见刘安突然进来,众将惊讶间马上闭嘴,喧嚣的院子里顿时一静,而后纷纷转身抱拳行礼,恭声口呼:“首领!”
“大家辛苦了。怎么不到屋里,都在外面站着?”刘安边走边笑道。
“屋里闷得厉害,外面有风,还没太阳底下凉快呢。”一将官回道。
话音一落,另一人道:“听他瞎说,屋里太小了,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刘安目光左右一扫,人确实不少,一般的小村子还真不好找能同时坐下这么多人的屋子。
说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