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还是大意了。”
李若谷叹息道:“以为赵通贵为通判,替圣上监察州县,会有所收敛,便没派监军同行加以制约。”
“不想他兵权到手,贼寇不除,却迟滞不前,大肆索要钱粮。”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先去劝劝吧,若是他不思悔改,等大人调了兵来,便断了他钱粮。若敢以兵变威胁,一并除了便是。”陆康道。
李若谷点头,“我正有此意。但现在还不能让他生疑,该给的钱粮补给还是要给,除此之外,一兵一卒都不能给他补充。”
“刘安等人即便在湘阴作乱数月,也不曾滥杀。若真如那小报所言,他们正南下与赵通相斗,那我们便静观其变。”
“也只能如此了。”陆康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两天后,节度判官陆康亲自押送钱粮补给来到平乱大军大营。
一路亲眼所见无数老幼人头,才知传言和纸上文字实在浅薄苍白,根本描述不了此间残酷与恐怖。
陆康的内心如狂涛翻涌,震撼得他久久难以平复,以致进了赵通的帅营,依旧沉默不语。
“陆大人,就这么一点钱粮,这仗可没法打。”
“剩下的什么时候送来?”赵通将钱粮单据放在一边,“别说没有。鄂州大军不打仗,这一年潭州城可积攒了不少钱粮。”
陆康看帐内还有两个女子给赵通打扇子,心里更加不舒服,“我跟赵大人说事,你们出去。”
两女子原本没理会,看赵通摆手,二人才起身整理了酥胸半露的衣裳,缓步出了营帐。
“赵大人,钱粮的事先不说。平乱大军出城十天,至今才走了二十五里,这一仗你准备打多久?”
赵通呵呵一笑,“打仗的事,陆大人不懂,你还是别过问了,只要钱粮供应及时充足,贼寇定然能扫清。”
“赵大人,知州大人有亲笔信,你还是解释清楚。”陆康拿出一封信,一旁的亲兵守卫急忙接过,送至赵通身前。
取出信粗略看完,赵通不由笑道:“我说了,打仗的事你们不懂,还是不要过问了。”
“我们虽然不懂打仗,但这一仗要打多久,总能知道吧。”
赵通只笑不语,似乎不太想理会。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打仗这种事,哪有定数。真能说打一个月就打一个月,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把贼寇平了,都直接撤兵?”赵通摇头,“仗不是这么打的。”
“那你预计要打多久,总得给个时间,我们也好提前筹集粮草。”
听陆康终于提到粮草,赵通才耐着性子道:“至少三个月吧。没出城之前,以为贼寇不会有多少,出城才知道贼寇遍地都是。十多天才杀了两千个,犒赏钱就花了五万贯,没钱是真打不了仗。”
“不给赏钱,那些浑蛋根本不听指挥,更别说拼命了。我给你算算,杀一个贼寇,得赏二十贯,粗略估计,湘阴还有上万贼寇,即便精打细算,犒赏钱也至少还需要二十万贯。”
“口粮就不说了,这些兵将本来就是大肚汉,一天三斤米不管饱,打起仗来消耗就得翻倍。要是营中没有足够多粮食,兵将早晚得哗变。”
听着赵通一番看似有理的胡言乱语,陆康更加坚信对方就是借机拖延,贪墨钱粮。
“钱粮之事,我自会禀报知州大人。”
陆康话锋一转,“赵大人,你这大营之外,绵延数里的人头是怎么回事?杀贼就杀贼,何须搞得如此恐怖骇人?”
“还有,我看其中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头颅尚小的幼童。你别告诉我,他们也是贼寇。”
赵通哈哈笑道:“你们不懂打仗,还是别问了吧,交给我就行了。”
“赵大人,这不是我们懂不懂的问题,潭州城百姓因为此事,如今人心惶惶,如果上万百姓弃城而逃,谁担得起这个责任?”陆康神情严肃。
“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这其实是我的平乱策略!”赵通一脸自得道,“斩首悬头,有两个目的。一是震慑贼寇,让贼寇自乱阵脚,不敢与官军相斗,直至自行溃散;二是激起守备军的血性,这些士兵没打过仗,不让他们见血,难堪大用。”
“至于老人、幼童,他们包庇贼寇,死有余辜!”
陆康自然不同意对方的说法,当即反驳道:“赵大人,民是民,贼是贼,若不分辨清楚,乱杀一通,等你把贼寇扫清,湘阴县还能有活人吗?”
“此行便是告诉你,好好约束兵将,不可再让他们胡乱杀人!”
“陆大人,仗怎么打,我比你清楚。好好供应钱粮就是了,前线如何作战,我劝你们不要过问!”赵通面色一变,语气也生冷起来。
陆康冷声回道:“你杀贼寇我们不管,若滥杀无辜乡民,我们当然要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