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流萤再次醒来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望着身上盖着的金丝软被细想了好一会儿,才从床榻上猛地惊起。
发生了什么?
她是何时睡着的?!
祁王府,边月,滚烫的开水,血,瘴气,身上的瘙痒疼痛,还有梦中不停往鼻尖钻的药香……
“对了!”金流萤低下头,抬手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轻轻拉开身上轻薄的软被,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
像这样一条铺盖得不少钱吧……
她突然有点儿想念自己军营里陪伴自己许多年的那床被子,也不知道她匆忙离开之后,兄弟们有没有好好地帮她收起来。
诶……
她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一小块肚皮,完好无损,大腿,也完好无损。
“还好还好。”金流萤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是她上过一次战场之后便养成的习惯,那一次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肚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双腿也差点儿肥了,自那以后,她每次醒来后都会检查自己的身体。
“哎?金姑娘你醒啦?”麦冬照例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给她擦洗身体,推开门却发现她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
金流萤扭头,正要应声,忽地脸色大变,“你!你们又要做什么!”
麦冬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水盆,自顾自地走上前,不解地道,“奴婢伺候您擦洗啊?”
怎么吓成这样?她又不是拿着火钳木炭。
金流萤摇摇头,冷道,“不用你来。”
她的身体已经大好,不痛不痒,精神气也恢复过来,此刻就是让她再负重跑个三公里,也完全不是问题。
她就知道,边月嘴上硬,心地一定是和将军夫人一样柔软,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的。
麦冬听她拒绝的口气生硬,撅了撅嘴,放下的手中的水盆和脸巾就要出去。
随即又听到身后的人问道,“边月现在何处?”
她转过身,行了个礼,“王妃娘娘此刻正与王爷在院子里用午膳。”
“知道了。”金流萤点了点头,目送着不高兴的小姑娘出了门,这才飞快地起身。
她活动了几下手脚,一面快速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发髻,一面好奇宝宝似的打量屋子里的精致摆设,啧啧赞叹。
当目光转向冒热气的脸盆时,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恍惚中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包裹住自己一只小腿的滚烫滋味。
但为何边月却丝毫不惧?
金流萤将最后一步发带系好,好奇地将手再次穿过热气,伸到热水中,手掌传来舒服的酥麻,没有想象中的痛苦,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中了毒瘴所致的感官失灵?
—
院子里。
边月正跟秦之珩坐在桂花树下的桌椅前吃饭。
今日的天气很清爽,一扫往日的燥热暑气,带来一丝丝秋日的舒适。
“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边月夹起一块醋溜小鱼,放进碗里慢慢拨弄,状似漫不经心地询问。
一连消失了将近十日,一点消息都没有,回来时风尘仆仆,京元还受了一些伤。
万幸的是,这些天里秦之珩体内的七月蝉没有再次发作,不然她不在身边,会怎么样真的说不好。
秦之珩垂着眸子,“去办了一些事。”
“废话。”边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将心中所想就这么说了出来,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初识,互相试探,欲言又止。
一片小小的绿叶落了下来,飘到了边月的头顶发丝中。
秦之珩抬头看了一眼,将位子挪到了边月的身旁,抬起手。
边月下意识地后仰,却被他扶住后背,似乎不让她远离。
“你想做什么?”
出去一趟回来脾气还变坏了吗?说句话都不能忍了吗!
秦之珩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将她头顶的绿叶摘下来,放到她的面前,静静地又拿起筷子。
边月咽了咽口水,早说嘛,这样她真的很尴尬!
“……”
又是一阵好长的沉默无言。
“之前调查当年之事时,查出了一些线索,当年有一个人曾亲眼目睹了真相。”秦之珩突然开了口。
边月呛了一口,瞪大眼睛,“什么!”
这么大的事儿,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心平气和?
她将嘴里的汤汁咽下去,焦急问道,“那人呢?”
联想到京元告诉麦冬他们要去挖坟,难不成人已经没了?
“死了。”
秦之珩语气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仿佛内心毫无波动。
可边月做不到,她放下碗筷,再次询问,“然后呢?谁杀的?是柯家?还是皇后?他们发现你在暗中调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