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琯清当然听得出来江琯清这番话是真心的。
未婚先孕的女子,都不被世人所包容。
更何况是她这种,带着不能为人知生父的孩子呢?
若她挺着孕肚离开叶府,别说是上九流的贵族身份,那便是能落个庶民的身份,都算是极好的。
江家害怕她连累名声,必定与她断绝关系。
就算她能赚钱养活孩子,户籍也是个问题。
而在大宁王朝,下九流的户籍,甚至连科举都不被允许。
这就是时代的车轮碾压,无论她是否服气,都改变不了。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去赌别人愿不愿意守住承诺。更何况,就算公婆兑现了承诺,我打掉孩子落了一身病,夫君又能有多喜欢我呢?”
江琯清难得变成人间清醒,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翻来覆去想了那么多遍。
她就是想不清醒,也不可能的。
“他是英雄,他心系天下。谁能保证,他这次能从战场死里逃生回来。下一次再出门征战,就不会重蹈覆辙吗?母亲,我只是个普通的深宅妇人,我想过的无非是夫妻恩爱,子孙绕膝的普通生活。”
“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小女人,我不适合嫁给英雄。叶煦辰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是要被万民称颂,终身仰望崇拜的。可是在我的眼里,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如果我现在待字闺中,云英未嫁在择婿。我都会将叶煦辰排除在名单之外!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就喜欢叶寒峥那种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男人?”
江夫人也怒了,反驳的话又急又快。
当真是早就将叶家兄弟俩的标签打好。
如同所有人那般,有多喜欢哥哥,就有多讨厌弟弟。
江琯清定定地看着愤怒的亲娘,郑重迅速地点头:
“最起码,他对我一心一意。我要的安定,我要的独宠,他都给得起我。”
“我不在乎外人眼里的他是什么样的。我只要知道,他将我放在心底最深处,从来不会真的伤害我。这就足够了。”
这一刻的江琯清很肯定。
叶寒峥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丈夫人选。
从来都没有人在乎,她心底到底喜欢谁。
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口,她反倒是格外的坦然认真。
“你简直冥顽不灵!你到底要为这份错误的选择,付出多少代价才能醒悟?”
江夫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大女儿,恨铁不成钢到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装着一团面糊?
怎么就能这么蠢?
“为何不趁着公婆大度,夫君对你有心的时候,好好过上正经的日子?这才是正道啊!孩子啊孩子!”
“就算外人会害你,我是你的亲生母亲,难道还会害你吗?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劝?赶快把孩子打掉,跟女婿好好过日子?”
说到最后,江夫人满眼泪水地恳求。
这的确是作为母亲的真心话。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江夫人都觉得哥哥比弟弟好一万倍。
“无论谁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跟他做真正夫妻的。我不会打掉孩子!宁死,也不堕胎。”
江家夫妻站着走进来的,出去却是江御史抱着气晕的妻子离开的。
江琯清自始至终都是面色平静,坚决的态度根本不为任何人改变。
可是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她自己再坐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便开始有些担心了。
都说三个月开始便是孕中期,她的肚子要一天天大起来了。
到时候该怎么面对叶煦辰呢?
背叛已经成为事实。
可是如果是他亲弟弟的话,刺激是不是太大了?
若她说……这个孩子是外面随便一个男人的,是不是他就更容易接受一点,也就不会觉得打击太大了?
终究是她对不起叶煦辰。
思及此,在叶煦辰每日例行来送礼物的时候,江琯清居然破天荒没让春安拦着。
而是将他请进屋内来。
京城十月的秋风已经卷起干燥的灰尘,北方的秋冬季总是这般萧瑟,又布满尘土味。
即便是温润的贵公子,也难免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浊浊尘世气息。
“清清,这几支簪子都很特别,你看看喜欢哪一支?”
叶煦辰进门将礼物锦盒都放到桌上,没有问她为何避而不见一个月。
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等候不悦,反倒是细心地一一打开,将精心挑选的礼物都放到她面前。
任由她挑选。
只要她开口,他便可以知晓她的喜好,以后再送礼物自然就更容易得到妻子的喜爱。
虔诚,认真,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