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为了救江御史离开诏狱,江琯清就已经跟江夫人说过要断亲的话。
这番话在江御史回来以后,江夫人自然是跟丈夫说过的。
那个时候江御史还在心寒,觉得大女儿到底是寒了心,跟自己真的不亲了。
只是不想被他连累而已。
如今再听大女儿提起断亲一事,还是当着叶家人的面儿,他总觉得自己的里子面子都被大女儿给撕碎。
家族名声怕连累的确不假。
若非叶江两家都害怕,这顿饭也就没必要吃了。
可是江琯清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当着叶家人的面儿,说他们害怕已经在解决的事情连累,就选择不要养育十二年的亲生女儿?
他江濯丢不起这个人啊!
文官别的不行,就是头铁面子矮。
断什么亲?
这亲说什么都不能断。
江琯清捏着手帕缓缓站起,看着亲爹即将暴怒的脸,又一次觉得陌生无比。
却也是同样的心寒。
明明都是他们的女儿,就只是因为她从小不会哭,就一定会被偏心对待吗?
就因为她向来乖巧,便得不到他们的重视吗?
既然如此,她还做什么孝顺女儿?
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父母的养育大恩!但是江家的女儿,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被父母牺牲换取好名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她每每说出一句话,都是心寒无比的痛。
然而这份痛越深,她越显得平静。
如果不看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滚落,又有谁看得出来她的心如刀绞?
“你们是想骂我自私也好,骂我不知廉耻也罢。总之如今的我只想做自己,我心悦这个男人,我想要争取幸福。”
“是谁说女人的一生就要被三从四德束缚到死?是谁说女人就一定要活成别人的眼中的道德标兵?我偏不!”
“今日你们不断亲,那就做好被我连累的准备。总之无论是天不许地不愿,爹拦着娘抱腿,就算是皇帝要下旨砍我的脑袋,我都不会离开小叔。”
“我这辈子,都跟定了他!”
江琯清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带着势如破竹的坚定。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作为一个女人,江琯清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番话的?
然而震惊之余,他们也颇为感动江琯清的勇气。
她只是个柔弱的深宅妇人,却敢为了爱一个男人而冒天下大不韪。
若是他们这些朝中重臣都有她这般勇气,何愁天下不安定,百姓不富足呢?
可惜有些话也只能想想,哪怕是忠勇如谏臣,也有自己的小心和胆怯。
“为父不是一直在说,支持你和叶同知?”
江御史的话有些疲惫的语重心长。
可到底是一改之前的怠慢无视,直白地开口表达自己的站队。
叶寒峥等得就是这句话,起身搂住嫂嫂的肩膀,看着满桌所有人各怀心思的眼睛,阴鸷邪魅的声音道:
“既然嫂嫂已经将利害关系都说清楚,大家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么我就在这里用这杯酒,感谢所有人的理解和支持。”
“我叶寒峥在此立誓,今生绝对不会负了江琯清,只要我叶寒峥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送嫂嫂出去承受风雨。同样……也尽量包括在场之人。”
尽量包括!
这和前面那个绝对不会对比,成了什么鬼?
论恩威并施,叶同知是专业的。
其他五个人狠狠抽了抽嘴角。
他们此时能反驳,能不愿,能转身就离开吗?
当然不能!
叶寒峥玩了这么一手窝里斗,还不是逼着所有人都站队?
哪怕如江苏觅这般不服气,可是为了自己的名节,也不得不上这条贼船。
所以江琯清和叶寒峥的关系,在这一刻就过了叶江两家所有人的明路。
只要再搞定外界舆论以及皇帝,那便可以如愿以偿地娶嫂嫂过门了。
对!
什么养在外面做外室,亦或者是生下孩子落到别人的名下。
那通通都不可能。
以叶寒峥对江琯清独一无二的情感,怎么可能将江琯清隐没在暗处?
别说舍得不舍得,就只说他的情感和珍重的那一关都过不去。
所以叶寒峥的目的从最开始就是,一定要三媒六聘光明正大的娶嫂嫂进门。
江琯清一直紧紧攥拳的双手,在这一刻终于可以放松缓缓张开了。
不止她一个人孤军奋斗,幸好还有叶寒峥站在她身边。
所以她会越来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