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道:“安静看戏吧,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
另一个声音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
两个人,一男一女,对话声萦绕在我耳边。
谁?谁在说话?
我的目光,像扫描仪一般,扫视着众人。
没人说话,可能是我的幻听。
他们都看着我,莫名惊诧。
老爷子如此惊慌,发生什么事了吗?
……
我按照绑匪发的位置,独自来到山门商场。
山门,两个大字,镶嵌在商场顶楼,字体苍劲有力,远远望去,就像古代的城楼匾额,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山门商场有八道门,每一道门都像一个巨大的山洞。
数不清的人,像蚂蚁一般钻进山洞,又有数不清的人,像潮水一般从洞里流出。
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我不知绑匪是谁,也不知他指定的具体位置是哪儿。
正在我一筹莫展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外卖小哥张飞骑,手里拎着一个盒子,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他看见了我,连忙走来,将盒子递给我,“艾先生,你的外卖。”
他没认出我。
现在的我,皱纹爬在脸上,纵横交错,像雨后泥泞的耕地,嘴唇干燥而皴裂,如同一片被烈日烤焦的枯叶。
任何人都认不出,我就是史上最帅外卖小哥雷声。
张飞骑匆匆走了,去送下一份外卖。
我打开盒子,内有一部崭新的手机。
“艾老爷,接电话啦,艾老爷,接电话啦……”
铃声,与我原来的手机一样。
“嘿,老头,”粗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从现在起,你就用这部手机与俺保持联络,不能关机,不能失联。”
“你是谁?我的孩子在哪里?你想要多少钱?”
我担心绑匪挂电话,遂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老贼,不要问任何问题,只能接收俺的指令。”
“先生,你的指令是?”
“俺再次强调,不要问任何问题。”绑匪的吼声,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现在,你去三楼买一条连衣裙,到四楼买一套女士假发。”
“然后到五楼卫生间,脱下你的黑色西装,穿上裙子,戴上假发。”
我明白绑匪的用意,他怕我被警察跟踪。
我跟着人群钻进“山洞”,顺手将我原来的破手机丢进垃圾桶。
我希望警方发现我的破手机,将此当作一条破案线索。
之前,我没向警方报案,一是怕绑匪伤害孩子,二是认为,用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但绑匪并没有索要赎金,他的动机可能不是钱。
一个跛脚僧人走来,从垃圾桶里捡起我的破手机,蹒跚向外走。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
“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那跛脚僧,嘴里哼唱的,正是戏曲《山门》中的唱词。
我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的幻听,“安静看戏吧,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
难道,幻听不是幻听,而是某种暗示?
《山门》和《妆疯》,是两出折子戏。
《山门》讲的是,鲁智深打死了郑屠,到五台山出家为僧,却不遵守清规戒律,不仅喝酒吃肉,还打坏了五台山的山门。
《妆疯》讲的是,尉迟敬德得罪了李道宗,被贬职后,装疯卖傻,拒绝挂帅出征。
一个故事发在在唐初,一个故事发生在北宋,间隔数百年,有什么关联?
唐初?北宋?莫非暗指铃铛的母亲——宋糖。
我正思忖间,绑匪又打来电话,“喂,老家伙,你一直在俺的视线中,所以,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
“别挂电话,随时听俺指挥。”
……
女装专柜里,一位女店员问我:“爷爷,您这是给谁买裙子呀?”
我挺了挺胸,自豪地回答道:“给我自己买!”
我的目光,不断向女店员“暗送秋波”,心里默默祈祷着:“求求你了,快点察觉到我的异样,然后向警方报案吧!”
女店员嗔怪道:“老爷子,您可真不正经!”
她只是嗔怪,并没有骂人,因为我买的是最贵的裙子。
我又来到假发专柜,对店员说:“我要买顶女士假发,自己戴。”
“我这一辈子,当男人当累了,就快入土了,想体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