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至后,村里家境好一点都会请匠人杀头猪,腌腊肉,灌香肠,为过年准备年货。孩子们一听到猪叫,就知道有人杀猪,飞也似的跑去看热闹,也不怕猪血溅到身上。
陈志强家从来没杀过年猪,过年时买几斤肉;买条红鲤鱼;两挂鞭炮年货就齐了。猪圈里养大了猪是要卖钱还债的。陈志强就只有去别家看看过过眼瘾,还不能靠太近,近了人家以为你想吃他家的猪肉,没什么自卑不自卑,人穷志短。
杨大富已经当了十几年的村长了,很了解各家情况,对陈元元家这种困难户还算关照。杨家每年杀了年猪后都会送1斤猪肉给陈元元,也算是扶贫了,谢芙蓉自然是千恩万谢。
陈二伯家偶尔也杀年猪,这是陈志强最快乐的时候。早早来到二伯家帮忙烧水;扫地;搬桌凳......。最后当然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刨猪汤”,真好吃啊!以致于陈志强认为“刨猪汤”就是天下最好的美食,并且梦中频频出现吃“刨猪汤”场景。
今天是腊月初三了,眼见草黄树光,一片萧瑟。才半上午陈志强已割满了一背篓猪草,远远的传来猪叫声,他赶紧把猪草背回家循着声音跑去,原来是周小英家杀年猪。远远看着:按猪—杀猪—接猪血—刨猪毛—挂猪身开膛—分割猪肉,整个流程被陈志强看了个遍。正准备回家,忽见小英姐在给他打手势,他往墙边一躲,小英姐过来悄悄告诉他,待会会带东西到草垛哪。
陈志强在草垛边没等多久,小英姐就带来了三坨黄灿灿热乎乎的酥肉。纠结了片刻,还是把三坨酥肉带回了家,刚好一人一坨。陈元元和谢芙蓉都没吃,全进了陈志强的肚。
腊八这天,陈志强和杨麒麟正在黄瓜山上捡干柴,猪叫声让两小子迅速跑了回来,这次是周大毛家杀年猪。周大毛是周二毛堂哥,已经上初中了。周大毛的父亲是个木匠,母亲是村会计,妹妹周菲菲和陈志强同龄。有次一起玩,陈志强惹哭了周菲菲还被周大毛收拾过。
杨麒麟拉着陈志强靠近了看杀猪,哪知不小心把装猪血的盆打翻了。这可不得了,农村很忌讳这事,认为年猪的猪血代表一家人来年的财运。黑锅理所当然落在了陈志强背上,周大毛家抓住陈志强非要讨说法,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穷鬼;小偷;祸害.......。”村长来调解也不管用。
闻讯赶来的陈元元和谢芙蓉急得团团转,最后承诺把自家那头仅有100来斤的架子猪(长势正旺的猪)杀了猪血全赔给周大毛家才摆平。这相当于把陈元元家来年的财运全转给了周大毛家。
这是陈志强记事来家里首次杀年猪,可家里没有丁点欢乐气氛。财运对他们家无所谓,这猪杀了拿什么去还债?买猪崽的钱还欠着呢。
二伯和二伯娘都来帮忙了。谢芙蓉含泪看着从猪圈里牵出来的架子猪,陈元元默不作声牵猪跟猪较劲,陈志强埋头烧火.......。
猪还是被杀了,挂猪身开膛时,其他家的猪都要几个人抬才能挂上去(因为猪大),陈元元一个人就把猪身挂上了。
第一次在家里吃“刨猪汤”,陈志强却感觉没啥味,心里堵得慌,难道自己真是个“败家子”、“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