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少年毒手中得到片刻喘息功夫的郁蘅,听得那白檀圣女这般说,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是生怕少年不揍人是吧?
可过了好一会,少年还是站在今朝面前,没有任何动作。
少年就跟山下那小童一般,只会呆滞的按照指令行事,对于突发状况并没有什么处理能力。
他要今朝跟着他去见那个人,但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跟着并不重要,只要这些人里有今朝就够了。
今朝对白檀的反应并不意外,要是她没有动作,反而还会让今朝心生疑虑。
今朝如同那些在白檀掌控中的修士一般笑着点头应声:“有圣女作陪,我自然是放心许多,那便麻烦圣女了。”
云华四人在仙人顶一行与白檀相处过程中便发觉出她身上的怪异,虽不至于跟其他修士一般毫无察觉就被彻底控制,但对上她也要谨慎不少。
此刻见今朝没有丝毫不满的就同意了白檀的话,虽有疑虑,但终归没有开口制止。
十大宗引他们来怕就是打的这么个主意,同意与否根本就不重要,他们避无可避,与其在这时生事端,还不如将精力放在接下来的过程中。
今朝抱着琴跟在少年身后,最开始少年只喊了今朝一人,此刻身后跟了却有数十人,也没见他有过多的反应,只沉默的在前方带路。
这难得的平和,也让今朝自上仙人顶后终于有时间来欣赏故地景色,在这仙风缥缈的亭台楼阁中行走,还是能看得出些许现在无极宗的影子的。
一路上除了脚步声,再没了别的声音,少年领着他们走上了阁楼,这里的房屋似乎因为太久无人光顾,也染上了几分陈旧,紧闭的木门被推开之时嘎吱作响。
早前今朝因一时惊艳,并不知晓那小童是如何消失的,此刻却是分明了。
木门彻底推开的那瞬,原先就走在她正前方的少年如同云雾一般消散,屡屡飞烟从眼前掠过,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今朝下意识想伸手留住这片云雾,但还未来得及触及,便因眼前场景彻底怔愣在了原地。
她原以为这次师祖对她的特殊,就跟玉龙窟那时一样,虽然她现下也不知其因果,但还是有几分猜测的。
可现在今朝却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
小童与少年对她没由来的信任,并不是因为她身为玩家的特殊,是因为她手中的这把琴。
整间屋子里挂满了宣纸字画,风吹过时沙沙作响,而这些与少年所用之云锦一般缥缈的长段宣纸之上,所画的都是一位女子。
有背影,有侧影,有她抚琴,有她饮酒,她在这些宣纸上栩栩如生,格外鲜活。
但,这些画上无一例外的都没有脸。
可今朝依然认出来了,这是她见过的故人。
画影交错之中,似是有人坐在床榻之上,或许是因为太久不曾开过口,他的嗓音有些变调的沙哑。
“...阿湘?”
白檀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她杀过少年成千上百次,可从不知晓在这高楼之上,居然还有一人...不,应该说是真正的他。
而在那些太过久远的记忆中,她似乎也因着这短促音节而想起了某个人,她知道少年在她身上看见的是谁了。
今朝抱着琴的臂弯紧了紧,与云华对视一眼过后,沉默的踏入了这间房屋。
白檀站在原地并未跟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悬挂在房梁之上的宣纸从今朝身边擦身而过,微弱的脚步声响过一阵后,蓦然停下了。
此人跟今朝心中所想的样子全然不同。
在那小童跟少年身上,虽然缺少了人该有的一些部分,但也比此刻呈现在今朝面前的模样要好的多。
他面容看起来很年轻,身形与那少年并未有多少差别,可周身泛出来的却是苍老腐朽的气息,像是已经死去了很久。
今朝几欲张唇,却又止住了。
因为她发现,他似乎看不见。
今朝垂下眸,缓缓将琴往他的位置递了递,指引着他将手放在琴弦上。
“这是焚湘师祖的琴,但我不是她。”
不知道是因为琴弦的触感,还是因为今朝的那句话,他的动作显而易见的顿住了。
白檀的视线越过层层交错的宣纸,直直定在那床榻之上呆滞的身形上,忽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杀死少年千百次没能让她记起此人,如今看见他这样一番狼狈不堪的模样倒让她想起来了。
他是万年前无极宗那么多人之中,死的最轻易可笑的一个。
一枚染血的玉佩,一句再平静而讽刺不过的话。
“焚湘已经死了。”
白檀记得,那时对付他的人还好心给了他时间,看着他疯疯癫癫的跑去引魂灯确认。
灯灭人死,显而易见的事实。
只是这样,便让他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