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后百里衿才知道,她所有期盼的事都不会轻易如她所愿,
无论她有多努力。
包括,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你现在的身体很虚,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流产了好,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一边观察着B超图,一边在病历本上写下诊断建议,一边说道。
“我给你开点药你回家好好养着,还是那句话,堕胎可以,但我不建议。如果你实在是想也得做好心理准备,以你这个身体状况,堕胎后的遗症就能够把你折磨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百里衿绞着手指,语气依旧坚定:“那大概多久后我才能流掉呢?”
医生愣了片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想流掉孩子的。
大部分来医院选择流产的,要么是误入歧途的妙龄少女,要么是家里没经济能力抚养,反正都是哭哭啼啼,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眼前的女人虽然消瘦,穿衣打扮却不平凡,看着并不像穷人。医生皱了眉头:“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或者和你丈夫商量一下,不要这么着急做决定。”
“过两个月吧,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太小,晚点做决定也来得及。”
“好的,麻烦您了。”
百里拎着包出来却没走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夏日的夕阳很美,灵动又有生气。金色的光线打在她侧脸上,却依旧柔和不了她面色的苍白。
她对面坐着一堆中年夫。女人的肚子隆起,月份看起来不小了,见百里衿脸色不太好忙问:“姑娘,你没事儿吧?”
她摇摇头,女人又问:“你咋一个人来?你老公呢?”
百里衿不知该怎么回答她,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他工作忙。”
“忙也不能这样啊,哪能让老婆自己来的。”这个女人心善又热情,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冷不丁地拍了一下身旁丈夫的大腿:“你可别看我老公这样,要不是我一大早拉他过来,人还在被窝里睡懒觉呢!”
“男人啊不能惯,怀孕就是女人受罪,更何况你那么瘦,没人照顾可怎么好!”
她丈夫神色窘迫,低声道:“行了你, 别说了。”
“我说说咋了,男人不就是该宠着自己老婆吗?”
这对夫妻说着说着就在走廊上吵了起来,弄得百里衿有些哭笑不得。
“下一个!”
护士已经在门口喊了,男人忙不迭的起身,左手夹着病历本和厚厚的照片,右手小心扶着妻子走进门。
百里衿望着两人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想起今早夏南枝发给自己的一句话。
“生下来也好流掉也罢,你都要告诉江迟。他是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必须知道你为他糟了什么罪,不仅如此你还得向他要补偿,这是你应得的!”
夏南枝是个律师,说话做事总是直中要害。
百里衿动摇了,删掉短信里的字,觉得自己还是当面跟江迟说比较好,只发了一句:“在家吗?晚上跟你说点事。”
平定心绪后,她把病历本和照片小心地折好,放入包中离开医院。
江家。
江迟正准备按下发送键,身旁的女人突然凑过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听背后传来的女声,他倏地熄掉屏幕放到口袋里,帮她提着行李:“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悄悄站在身后偷看别人手机的习惯。
累了吧?我送你回家。”
女人被男人的语气错愕了两秒,眼神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尽量让自己忽视他的前半句话,坐在沙发上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回来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晓晓,你我都清楚,你这不是回来,是欺骗。”
“我这不是欺骗,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迟家一开始就不相信她。就算手术失误不影响结果,可我母亲怎么可能再把自己女儿的性命交给这样一个医生!”
“那次手术的失误和她没关系。”
“那我呢?我才是那个病床上那个被开膛破肚,生死难料的人,你有考虑过我吗?”
见男人的冷色未减,她放软了声音,带着哭腔:“我刚刚出院就从瑞士飞回来第一时间找你了,能不能别再赶我走了?”
她走到江迟身后,试图松开他握紧行李箱上的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江迟很高,迟晓晓一米六的身高看他都得仰着头。
她是满心欢喜回来的,但男人的表情好像并不高兴。
甚至,还有点生气。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都不应该瞒着我。”江迟视线挪向她,声音清冷地让她心惊:“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迟晓晓黯然地垂下头,男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