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十公主毕竟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刚还鲜活乱跳的人这会儿突然倒在地上成了一滩软泥,尤其是何贵妃身下的血,就像墨汁一样润开,实在触目惊心。
十公主一时也顾不上规矩,听宣德帝喊皇后毒妇,便仰着脑袋恶狠狠地瞪着皇后,“是你推了我母妃!是你!”
“我没有......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皇后苍白无力地解释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宣德帝的侧脸。
见到宣德帝紧张失措的神色,皇后心里紧绷的琴弦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她清楚,哪怕一切都有回头的余地,哪怕婉婉和她弟弟能够分别后再重逢,她都不可能再同皇帝破镜重圆了。
就算抛弃家族、抛弃这几年的失望,又或是抛弃他们之间的羁绊等等,她都不可能再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他。
自打他宠幸何贵妃的那一刻起,她对他的爱就变了味。
曾经她想要跟何贵妃去争,想要让皇帝回心转意,甚至拿太子作为挽留他的借口。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只想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座宫墙。
这座宫墙太高,挡住了外面的天空,也困住了她的自由。
她的一生不该止步于此,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她可以提枪耍剑,也可以在马背上飞驰,但她这十年如一日地只能守这深宫之中,一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的生活。
十公主痛快地骂完,竟冲过来推了皇后一把。幸好洛雁在后面扶了一下,皇后才没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姑姑……”
洛雁注意到皇后瞳孔里的光逐渐涣散,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的魂唤了回来。
她是目睹了全过程的人,但这会儿……她压根没有插上嘴的机会。
这是她头一次亲眼见证后宫女人的斗争。
栽赃,陷害......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何贵妃憋着最后一口气,用力抓紧宣德帝的手,“陛下,陛下……我们的孩子……孩子……”
“孩子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再坚持一下,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了。”
“母妃!母妃……”
十公主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皇后却勾起半边唇,幽幽冷笑道:“臣妾陪伴陛下二十余年,是何为人陛下心里也该有数,既然陛下已经做出决定,臣妾就不多留了!”
宣德帝本想把这件事留到之后再议,没料到皇后这般没有眼色,明明何贵妃已经疼成了这个样子,她还要纠结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就算真的不是她做的又如何?
没有看护好后宫子嗣不还是她的问题吗?
皇后还是太单纯了,这些年要不是她在背后护着,她和太子早就被害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她还有心情跟她闹?
闹吧,好,他成全她!
“既如此,皇后就在自己的寝宫禁足吧,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
说罢,宣德帝身边的太监便走上前,做出手势,“皇后娘娘,请。”
皇后抓紧洛雁的手,坚定地没有回头。
直到夜三更,何贵妃苑里才传来消息,肚里的孩子总算保住了,但是,绝不能再动胎气。
太后听说了下午的时候,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就赶过去质问皇帝。
“皇后虽然是一根筋了些,但她这些年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你也能看在心里,她有没有害何贵妃,怎能凭她们母女的一面之词?”
皇后推了何贵妃险些害何贵妃流产的谣言便是从十公主嘴里传出来的。
太后自然生气。
她也是肖家人,皇后也是她召进宫里才被皇帝看中,结果皇帝二话不说就骂皇后“毒妇”,何尝不是在打她的脸?
宣德帝这会儿心焦得很,事后,他也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他派人去了皇后寝殿,得知她从回来后便将自己锁在小佛堂之中,谁也不愿意见。
但他是一国之君,偶尔对后院的妃子强硬一些又有什么错?
更何况皇后确实不长记性,明明他已经说过很多次让她不要去招惹何贵妃,她不是何贵妃的对手,可是,她哪次听过劝?
哪次不是把事情越搅越乱?
他已经默默在背后替她收拾很多烂摊子了,她为什么就是看不懂,难道非要他把心窝子掏出来才是真心的吗?
太后眼看劝不动皇帝,只能拐过来去劝皇后。
结果她连皇后的面都见不到,只能先行回到自己的寝殿再做打算。
洛雁一直陪在皇后身边,即使一言不发,她也能感受到皇后的绝望与无助。
入了深宫的女人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得宠步步高升,二是坐冷板凳永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