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接客这么多年,一眼就能认出肖臻赫并非本地人,否则他也不愿意同他多讲。
近些年,来渝州行商的人多,渝州的命脉全靠商业托起,所以当地人并不反感外乡人在此留宿停脚,有时为了攒个好眼缘,还会稍给外乡人些实惠,希望他们帮自家介绍生意。
只是他们这茶楼还在歇业,小二也没什么生意可以忙碌,便坐下同肖臻赫闲聊起来。
在此期间,付元送一筐梨过来。
小二把梨筐放到后厨,也没多管。
还是谢掌柜去后厨烧水时,发现多了一个筐,打开上面的盖布才发现里面不仅有梨,还有一块银锭子,银锭子底下压着一张信纸。
纸上写的是煮梨水的方子。
底部还有一句话:煮好梨水后,劳烦以茶楼的名义送去给县令夫人一罐,剩下的梨水亦可摆在门前零售。
胡夫人如今自顾不暇,洛雁只能试着另寻办法替谢掌柜合理毁了这租契。
不过她也考虑到让二人一直闲着会胡思乱想,这梨子送过来,刚好可以给他们找点活计,分散分散注意。
谢掌柜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身捋起袖子开干。
雪梨削皮切小块,丢进陶鬲大火用清水快煮一刻钟,再加入冰糖,改小火再慢煮一刻半,将红枣去核切小块丢进陶鬲里,最后撒上一把枸杞,顷之便可盛出饮用,雪梨亦可食用。
洛雁特意在厨房外也支了一口锅,专门煮梨水。
除了送去茶楼的那一筐,洛雁专门给余清婉和穆编修那里也送了一筐,怕沈思琼一个人吃不完,她特意捡了几个饱满的果子垒了一小筐送过去,再加上她给自己留的一筐,还剩下三筐。
洛雁灵机一动,准备把剩下的三筐梨子拿到街上卖。
结果一下午过去,洛雁秋梨膏都熬好了,付元他们也灰扑扑地回来了,筐里的梨子并没少几个,可见生意不好。
洛雁询问缘由,才得知他们所住这条巷子临着的街巷要收摊位费,付元他们为了省钱,特意寻了一处不收摊位费的小街。奈何大水过后,经济萧条,付元他们所寻的那条小街大多住的是普通人户,手里资金本就紧张,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别提拿闲钱买果子吃了。
洛雁把煮好的梨水送到余清婉那时,洛屿泽刚好在穆编修屋里议事。
一下午,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生生干掉三壶茶,幸好洛雁及时送来润喉的梨水,两人才让嗓子稍微解放了会儿。
两人一边喝着,一边继续讨论集粮、集资的问题。
穆编修开头,“我们最近哄着那老狐狸放了几次血,短时间内再想让他拔毛,怕是不可能了。”
洛屿泽点头,“目前能提供给难民营的粮食只能再维持三日,这三日内,我们必须查出朝廷送来的那批救济粮究竟送到了哪里,不然接下来的重建没办法进行。”
想要老百姓有力气干活,首先要先保证他们吃饱。
还有,重建需要的物资不仅要朝廷拨钱,还得向当地的乡绅富商收取一部分钱。
经过这几日的磋磨,二人心里都清楚,渝州城的乡绅富豪大多都是泼皮无赖,想要从他们手里薅羊毛,只怕更难。
再细说朝廷拨下的这批救济粮。
洛屿泽一眼便瞧出不对劲。
幸好他在庄上住那几年,为了温饱亲自下田劳作过,种过水稻和小麦,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县衙粮仓堆积的小麦并非今年产出的新麦,像是积压许久的旧麦。
但是朝廷送来的那批救济粮,都是今年新产的麦子,他亲眼去瞧过。
所以,新麦去了哪里?
胡县令嘴里蹦不出一句实话,“两位老弟,我实话同你们讲,咱们县衙的账上一直都是亏空状态,近些年雨水多,这里的土质又糟糕,种地的产量原本就比不得其他地方高,再加上今年又发了水,朝廷的救济款没拨下来前,都是走县衙的账。再加上皇上又减免了渝州附近五县十三村两年的税收,账上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替他们修房子......”
更何况,朝廷拨下的救济款还没送来呢。
这点洛屿泽他们倒是知道的,虽然他们也向上写了几封信催促,但消息就跟石沉大海一样,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
洛屿泽决定亲自回一趟京城,打算沿路去查一下救济粮的去向。
不过,他这次打算秘密行动,赶在城门关闭离开,连夜赶路,顺利的话,两日就能回。
渝州城中的事,就交给穆编修独自应对。
他装病的事绝对不能暴露。
有洛雁帮他应对院里的情况,他并不担心。
又过一日。
芊姐儿赶在太阳被火红的云彩咬尾巴时,随王婶子一同来到小院。
芊姐儿眼圈又肿又红,右脸还有一道明显的巴掌印。
洛雁连忙去厨房煮了个鸡蛋让她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