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说,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爱我多一点,还是恨我多一点了……
我的阿年说他恨我,用那样绝望到极致的语气。
我的心像是被人挖了个大洞,一瞬间,鲜血淋漓。
电话被挂断很久,我才恍然回过神来,而车子已经快到老宅门口。
“傅少,请调头送我去仁德医院。”
可能是发现我脸色有点不对劲,傅泽镐应了声“好”,二话没说,立刻调转车头。
一路上,我都精神恍惚,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阿年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
傅泽镐好像在中途给谁打了个电话,我听得不是很确切。
我在脑子里如走马观灯般,把我和阿年这纠缠的一生过了一遍。
从孤儿院的初遇,一直到现在。
和我不一样,阿年曾经被一对夫妻收养过。
可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而已,他又被送了回来,原因是检查出他有先心病。
所以他比我还要敏感,对于孤儿这个身份。
我只被抛弃过一次,还是在我懵懂无知的时候,而他却被抛弃了两次。
其实按照法律程序,孩子一旦被领养,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又送回来的。
可是顾院长心疼
阿年,怕他的养父母不善待他,就把他留了下来。
也许是他从小就特别粘我的缘故,从他回来之后,我就把照顾他陪伴他当做了我自己的事。
直到后来,顾院长病重,孤儿院被迫解散。
里面的孩子,大多数去了别的收容机构,可是我知道,如果阿年去那种地方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为了阿年,我选择出去找工作,当时,我还不满十四岁。
我从事过很多职业,酒托饭托自然不在话下,我甚至还生生扭折了自己的一条腿去给一个乞丐团伙打工……
后来年纪大一点,虽然依旧瘦骨如柴,但依稀有了少女的模样,经人介绍之下,去夜场陪酒,跳钢管舞。
皮肉生意也做过,但只限于被摸一摸,可是,即使我把自己洗掉一层皮,我还是觉得自己脏。
这些事,我从没有跟阿年说过,我也觉得他没有必要知道,只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而已。
也因为这些顾虑,等我有了点本事之后,就转行做起了捉奸人的勾当。
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可是听起来至少比之前的那些好一点,收入也丰厚一些。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的时候
,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了阿年的耳朵里。
他因此一度病危,差点就救不回来,也是在那时候,我为了筹那笔手术款,搭上了严久寂。
我从来不求自己的付出能得到什么回报,我一心以为,只要阿年还好好的,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可是今天,阿年却对我说,他恨我……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拼搏,还有那些含血吞泪忍辱负重的过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心空空荡荡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也许是我深陷于往事之中难以自拔,连手机响了都没听到,直到傅泽镐停下车,很大声地提醒我,我才如大梦初醒。
低头看了手机一眼,发现视线有些朦胧,我看不清那上面显示的号码或名字,只照着那个绿色的图按了一下。
“你好,请问是顾瑾时小姐吗?”
电话里,传来一道十分公式化的女音。
“我是……”
“顾小姐,这里是仁德医。半小时前,纪斯年先生因为突发心力衰竭被送进了手术室,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请你……”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她说完,而是发了疯一样地对着
傅泽镐大叫:“开快点,快点!傅泽镐,求你再开快点!!”
傅泽镐可能是被我吓到了,脚下油门一踩,直接狂飙而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在车子停下的第一时间就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隐约听见傅泽镐在后头大喊着什么,但是我听得不是很分明。
一路来到手术室门口,发现门口的红灯还亮着,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等在那,见着我,她立刻递了一份东西过来。
“顾小姐,因为事发紧急,而且严总之前有过特殊交代,所以先给纪先生做了急救手术,现在麻烦你补签一下字。”
我一手推开她递过来的东西,拉住她的衣领,问:“阿年怎么样了?你告诉我阿年怎么样了?”
“顾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手术还未结束,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请你稍安勿躁……”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