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房门,便见方孝孺正伏在案上翻阅古籍。
一旁的地上已经堆满了古书,他的床上还放着许多墨迹未干的手稿。
方孝孺抬头看向陈默,笑着对其问道:“子秋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学生担心老师的身体,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听到陈默的回答,方孝孺倍感欣慰:“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过来看我!”
说到此处,方孝孺放下毛笔,并伸手揉了揉眼眶:“最近几日公务繁忙,为师一直能没抽出时间与你交谈。”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家原本就住在南京,如今既然恢复了自由之身,而且还成为了七品官员,那何不趁此机会回家探望一番?”
闻听此言,陈默笑着摇头道:“老师,学生母亲早年便已经亡故,如今家中只有我和父亲相依为命。”
“我父亲是大理寺胥吏,因为受到我的牵连,现在也已经被革去官职回了老家,如今学生在南京也就只有您这一位亲人了!”
方孝孺闻言叹息道:“是我害了你们父子啊!”
“老师这是哪里的话,学生有幸拜入您的门下,已经是我陈家的造化,如今能够陪伴在您的身边,想来我父亲应该足以欣慰了,等到日后不再繁忙,我在抽空回乡探望父亲,现在正是公务繁忙的时候,学生又怎能在此时离开!”
翰林院气氛压抑,工作繁重。
陈默虽然无权参与编撰,可是因为他写的一手好字,再加上与方孝孺关系密切,所以便被赋予了抄书的任务。
一连写了数日的蝇头小楷,陈默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累断了。
真不知道方孝孺和其他几个老学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眼见着方孝孺的床上又多出了许多手稿,陈默便对其提议道:“老师,要不要我帮您将这些手稿抄录一下?”
方孝孺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手稿,笑着对其摇了摇头:“这些手稿内容冗长,还有精进修改的必要,不急着抄录在册。”
说到此处,方孝孺又上下打量了陈默一番:“你这套衣服,似乎有些不太合身!”
陈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之前在诏狱中穿着的那套。
虽然衣服上的污渍已经洗净,可是这套衣服也已经变得陈旧,和他此时的身份的确有些不太相配。
方孝孺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锭银两:“最近几日你也辛苦了,这两天除了归纳书籍,精简内容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工作。”
“你把这钱拿着,趁着明天有空,出去为自己挑选两身衣服,你虽然只是七品编修,可代表的却也是整个大明,况且你还是我方孝孺的学生,绝不能就这样邋里邋遢!”
听到方孝孺的调侃,陈默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方孝孺拿起桌上的灯针,轻轻拨弄了两下灯芯,原本昏暗的灯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见此情景,陈默眉头微蹙:“老师还要继续抄录?”
“是啊,我虽然答应入朝为官,可却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之人,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之前发生的事情让我对朝廷已经彻底死心,我现在只想尽早完成手头的任务,然后辞官还乡,闲云野鹤!”
陈默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他迈步上前,接过了方孝孺手中的毛笔:“就算您真想辞官不做,那也不能急于一时啊,现在翰林院内收录的书籍足有近万册,其中的数字更是要以亿计,想要著成这部典籍,仅凭您一人之力又怎么能行?”
“既然你要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那现在就应该保重身体,只有这样,日后才能重返浙江,陪伴师母!”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方孝孺已经将陈默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想自己之前众叛亲离,所有弟子全都离自己而去。
只有陈默还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任劳任怨,绝无怨言。
正因如此,所以方孝孺才表现出了对陈默极大的包容。
换做别人若是夺笔,那方孝孺比将因此动怒。
可如今夺笔之人换成了陈默,方孝孺的脸上却只有笑容。
“好好好,既然如此,为师听你的便是!”
方孝孺将桌子推到一旁,又将墨砚收好,以免污浊了文稿。
陈默借此机会帮他整理好了床上的手稿,并将那些已经抄录完的古籍全都拿到了一旁:“老师,您大病初愈,现在理应好好歇息,等我学够了本领,就能为您分忧了!”
最近这段时间,陈默也不只是在抄书。
他每天都会向同僚们请教摘录的规则,并尝试独立抄录。
他的努力,方孝孺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对这位弟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