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雪用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她仔细想着他话里的每一个字,终于如梦初醒。
“王爷,您放心,既然您有诚意,我自然也会将您视为自己人。”
她从未想过他的真实感情,只觉得他在找一个真正的盟友。
所以,她回应的方式便是如此。
厉司寒清澈的蓝眸里逐渐变得深沉,似乎有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他换上一副笑颜。
“好,那边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他们相对而笑,都袒露彼此的真诚,可是却又不那么坦白。
长大后才知道,人与人终究是存在隔阂,世间哪有那么多无条件的信任。
沈傲雪明白,她所谓的一言为定全都建立在对自己有益的基础上。
重活一世,她才不会相信虚无缥缈的感情,更不会以为情爱有多重要。
在生命、尊严、权势、利益……面前,什么儿女情长,都不值一提。
……
洪水终于消退,可新一轮的饥荒却越发严重。
周围城镇的百姓成群结队地涌入京城,即便有朝廷、各官员、各财主们的开仓放粮,也只是勉强维持。
就在这要紧时刻,沈傲雪最担心的灾疫还是发生了。
西郊乱葬岗入口。
马车停下,沈傲雪蒙着口鼻从车里下来,墨诚和怀玉跟在身侧。
“姑娘,这里到处都是感染瘟疫而死的尸体,还是不要进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一阵风刮过似乎都卷起无数的污秽,扑在人脸上。
沈傲雪看着那上山的入口,幽暗阴森,不由想起上一世自己被人拖进去的场景。
当时铡刀落下,她瞬间感到脖颈处有种被切断的剧痛,而后,就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她的视线停止在了监斩席的方向,正对上沈如风不耐烦的眼神。
然后,灵魂仿佛收到了一种巨大的力量,生生与肉体分离,飘向半空。
她亲眼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趴在血泊中,脑袋像球一样毫无尊严的滚在屠夫脚下。
还不等她崩溃,换有人上前草草将她裹紧了草席里,抬着扔上了一辆破旧的木板车。
最后,她就跟着那辆车走入西郊的乱葬岗,看着他们将她拎起来毫不客气地丢进巨大的尸坑里。
幸好,那时候她已经成了灵魂,闻不到这空气中熏人的恶臭,更没有感到尸体和白骨的恐惧,有的,只是滔天的恨意和麻木。
思绪被风吹散,她抬眼看着山口处,面罩下红唇微勾。
“这瘟疫还没有严重到闻一闻就被传染,走吧,跟我进去查看一下情况。”
“是。”
沈傲雪本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小小瘟疫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怀玉和墨诚也服用了她给的抗毒丹,只要不是吃了带有瘟疫的尸体,是绝对不会感染,所以她才会如此胸有成竹。
主仆三人登上西郊山的崖壁,往下看去,只见五六米深的巨大盆坑里尸体堆积如山,最上面全都是刚刚死去的瘟疫病患。
“墨诚,用绳索钩一具尸体上来。”
“是。”
墨诚很快便拿出工具将最边缘的一具较轻的女子尸体钩了上来,放在了空地处。
很显然,这具尸体刚死不到三日,正是练蛊的黄金时机。
沈傲雪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上一世,她就研制出了解决瘟疫的方法。
那就是以毒攻毒,用死去三日的尸体练成专门食用瘟疫病菌的蛊虫。
这样,便能清除活人体内的疫病,到时候再服用去除蛊虫的药物,就可以保住性命,甚至还能有效阻断瘟疫传播。
可惜,上一世她虽然提出了这个方法,却被认为是居心叵测,险些有牢狱之灾。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她不再是被沈家人抛弃的那个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土丫头,而是镇北王妃!
沈傲雪发现,这个婚约对她而言,还真是百利而一害。
利益是她拥有了名份、地位、权势、金钱,唯独失去了终身幸福的自由。
可那又如何?
上一世她倒是嫁给了心爱的男人,可结果呢?还不知过得猪狗不如!
婚姻,本质上就是一场豪赌,这一次,她绝不会输。
……
“姑娘,有动静!”怀玉突然说道。
沈傲雪正在全神贯注地对着尸体下蛊虫,听到她的提醒,这才抬起头来仔细辨别。
果然,有微弱的求救声从尸坑里传来。
她起身走过去查看,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下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的手。
这要是在晚上,即便是死过一次的沈傲雪都要忍不住吓得冷汗直流。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