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贩大哥每哭上一句,林锦云的表情就要更难看一点。
近半年来,陕西人和他们依旧会经常见面,甚至是帮着他们给村里人授课,说的都是民生大义。
若县城里真用的都是这样的政策,那沈星然的所作所为岂不相当可笑?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县令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就这么一句话,像是点燃了什么引线,不仅仅是他们救下的那大哥哭得更厉害,就连旁边看热闹的几人也忍不住要开口来抱怨。
大家七嘴八舌开口声音纷杂,概括来说是她们和所有的县令并不熟,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们并没关系。他们只知道政策落实到他们身上,就有人不停的问他们要钱。
萧秉文握住林锦云的手腕,冲她摇头。
和这群百姓吵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得去解决事情的源头。
售卖的事情暂时交给六子几人,他们夫妻二人直奔县衙去寻找沈星然。
直到这时候,他们当真以为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必定是手底下的人故意为了贪污,传偏话,才引导成这样的结果。
却没想到,事情提出来的瞬间,他们能从沈星然脸上看到羞愧的神色。
“我也不想的……”
他叹着气,不断摇头来表示无奈,“这些政策都是新来的知州汪大人颁布的,周边各个县城基本都是这样的状况,事情闹得大,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令能说得上话的。”
这让闻讯赶来的夫妻双双沉默。
“他用的那些方法都是你同意的?”
萧秉文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越想越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让他连呼吸都费劲。
“汪漾之惯用这些手段,不论走到哪里,他都是以邢为主的思想,就是因为手段太过凶残,所以才会招来那么多人记恨,最后落得个那样的名声。”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并不意外,让我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你也这么想?”
萧秉文想不通。
他一直觉得沈星然算不算有多完美,至少这人做到了自己心中所求的父母官的模样,两袖清风,带着手底下的人欣欣向荣。
如果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大家有钱再想想办法压榨更多,那他们的努力不就都成了笑话?
他们这样,和以前的郑知州有什么区别?
“你误会了。”
沈星然无奈至极,赶紧抬手往下压,让他们不要激动,“这事情如此严肃,我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点头的。”
“汪大人的做法从根本上和郑丘的不同,姓郑的是想尽办法给自己图利益,以此为基础去压榨其他人。汪大人又不是这么想,他那是真的想做好事……”
林锦云没有心情去听那些长篇大论,先前还想着耐着性子听上一两句,说不定其中真的有关键信息,到这里才忍不住厉声打断:“什么叫好事?”
“很多人根本就承担不起你们所说的各种费用,边疆的生活本来就辛苦,上头有人乱收费,顶着官差名头的一些人就趁机去欺压其他人。百姓都已经苦不堪言了,你还说你们这是在做好事?”
沈星然又只能赶紧转头去哄她。
他反复跟这两个人解释,这一套政策的重点并不是管理费,而是管理本身。
他们把管理一事卡得更严苛,在这方面用更严厉的手段,丰富管理制度。这会让手底下的百姓吃些苦头,但也能在其他程度上打压宵小之徒,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的。
他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甚至试图用自己的思想去说服面前两人。
林锦云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荒谬的笑意。
她也曾在末日图书馆里见过古老的书籍记载,被扭曲含义的棍棒下才尽是孝子,只有给予绝对强硬的手段镇压,手底下的人才会在恐惧中生出敬畏,爱戴自己。
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进县城看到这一幕,她或许永远不会把沈星然和这种观念划到一起。
那叫爱戴吗?隐性压榨、逼人吃苦真的算对人好吗?
她越看越想笑,扯着嘴角撇开头:“你真让人失望。”
萧秉文也叹着气摇头。
“你有多久没出去体会过百姓们的生活了?”
沈星然听这话那叫一个不乐意。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坚持往村子里跑,和村子里的人们同劳作同吃饭,怎么不叫贴近百姓?
话说出来他才意识到,他跟在林锦云身边的时候坚持的是一种理念,回到冷冰冰的县衙,干的却是另一种事。
“你是被汪大人的思想所影响了,找时间多出去走走吧。”
萧秉文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和旁边的林锦云对视一眼,两人相携朝外走去。
“我想去找汪漾之谈一谈。”
刚踏出县衙大门,萧秉文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