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真是犯瘟症了你!”
沈星然震怒,眼睛瞪得极大,若不是旁边还有一群人围观,他此时也已经一个巴掌扇过去。
“那老员外六十多,再坚持坚持就能庆祝古稀!他都能给红英当爷爷了!”
“小妾又没有地位,哪天一个意外老员外入土,红英就得陪葬!”
这些话看似是在骂人,但只对有道德的人有用。
红英爹甚至又笑起来:“行啊,把我闺女活埋,是不是还要给我们一笔赔偿金?”
沈星然怒火更甚,喊得乎破音:“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跟他生气,只会让他嘚瑟。”
林锦云偏头看一眼萧秉文,示意他去安抚沈星然,自己则看向笑得开怀的红英爹。
“你多少钱把她卖掉的?”
“我姑娘行情好,讲到三两银子呢。”
林锦云一默。
这段时间建的随便哪栋屋子所耗的建材,都不止这三两。
这还是行情好?
那一般情况,对普通村民来说,买卖一个女娃,岂不就是一二两银子的事情?
她不觉得自己可以影响整个时代的世界观构成,但竟然发生在自己想护着的女孩身上,那就该管。
“三两银子我出,正好今天沈大人也在这,你们当着县令的面断绝关系,接受吗?”
萧秉文插话,添一句:“现在所在的每一位都是见证人,当爹的以后再也不能去找红英。”
红英爹还没来得及开口,红英先惊呼一声。
“二夫人!”
周围都是人,她好歹也是个大姑娘,已经不好意思继续伏在二夫人怀里哭,但依旧抓着二夫人的袖子,声音细细的,“就算再怎么过分,他也是我爹啊。”
在医术方面展现天赋的时候,那般耀眼动人的女孩,如今因着这点难评的血脉关系被折磨成这样,还要替那男人说话。
林锦云脸色稍冷:“你不愿意?”
红英当然知道这样会惹人不快,她也不想都在这边,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
血脉是这世界上最紧的绷带,无论如何也分割不开,更何况父母与子女之间还有一层养育关系。
她投胎成为他爹的女儿,靠吸着爹娘的血长大,就算爹再怎么打压她,也是她应该承担的,这是最基础的孝。
她从小到大听的都是这份理论,早就被磨掉反抗的心思。
红英这边还在纠结,哪知红英爹拉着人反复确认是三两银子后,一个激灵上前,脸上的笑容不再掩饰。
“你们这个断绝书是谁来准备呢?”
同样是卖闺女,把人卖给老员外,还要等开春化学之后才能正式把人送进门,以后见一面也不方便。
在村子里多好?什么时候想吸血就呼唤一声乌鸦反哺,随时都有更多银子拿!
他对自己这些年的管教充满信心!
沈星然冷笑:“不巧,我也练过几年书法,略懂一些文书格式,我亲自来写!”
他心中有怒气,写的时候自然也藏着私怨。
旁人只说斩断关系,从此为陌路人,他偏要添上一句从此再不寻对方,不得以任何方式向对方伸手。
文字只能束缚讲理的人,对红英爹来说,这就是盖个手印领钱而已。
断绝书墨迹未干时,他就直接把自己的拇指塞进印泥里,盖上一个鲜红的大指印,还要抬头去催红英。
“爹……”红英声音发颤,满是哭意,“签下,你我今生父女情便已尽……”
红英爹不耐烦地催促:“女人就是女人!赶紧的!照你这么说,你最后一天给老子叫爹,还要给老子添堵?”
红英浑身血液几乎都被冻结,一时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一口气连喘都难喘上去。
林锦云拍拍红英后背,给她顺气,低声安抚:“离开是好事。他未曾惦念你。”
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红英这才回神,怔怔地把颤抖的手递过去。
反正林锦云是觉得她醒了。
事情圆满结束,带着红英把家中属于她的东西收拾出一个小包袱,而后一并离开这个家。
直到在休息间坐下,红英依旧在愣神。
“还没想通吗?”
林锦云在她对面坐下,身上已经披着新的外套。
红英在面对她时,隐约能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不对,有些羞于启齿。
在对方的反复鼓励下,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二夫人,城里人不讲究孝道吗?”
林锦云接:“当然讲的。”
“那你们为何能把这事讲得如此轻易?我被我爹赶出家门,从此便是没有根的人了,纵使我往后万般无奈,也再没有一个家在等我、温暖我了。”
“不守孝道,与父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