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都觉得自己受足委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建议,围着负责人闹事。
林锦云这边情况还好,她在农民心中毕竟有威信在,逍遥安抚住躁动的村民难度不大,只不过安抚并不能起到绝对作用,还是要有解决政策才行。
另一边就没这么顺利,沈星然在矿区的苦力面前别说有没有威信了,那群人对他完全不熟悉,更何况现在已经觉得他就是护着那群农民,于是坚定地要闹下去。
“别想糊弄我们!”
“嘴上说着一定会解决,明天就压根没人在意了!你们干活都这样!”
沈星然抬着双手往下压,努力安抚那些人的躁动情绪:“我的处事风格,你们从别人那里也能打听到。”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想办法改善你们目前的生活,不会让你们继续吃这样的苦。”
之前以赵德海为首的官差为走私铁矿一直霸占着矿区,沈星然只知道姓赵的擅长暴政,但很少有机会真正了解这边的情况。
如今听到了人们的哀嚎,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今天干的活还是要干的,如果几天后我依旧给不出结果,你们想罢工或者是向上举报,我都接受。”
沈星然耐着性子承诺,“这片地方这么大,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但我会尽量为你们争取。”
面前的人群这才安静下来一些,但显然表情就写着不信任。
“我更希望大家能相安无事,我不会强迫你们怎么样,但你们若是坚持胡搅蛮缠,到时候官差要动手,我也会拦不住的。”
“我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相信你们也不想又被人用棍子或长叉驱赶。”
那种被当成畜牲奴役的感觉,没有人这辈子想经历第二次。
终于有人开始拿这位好声好气讲废话道理的县令和只会强硬手段的官差做对比,他们犹豫许久,互相对视之间交换无数个眼神。
几分钟后,陆续有人放下矿镐,表示他们接受沈星然的提议。
“我们相信你一次,希望你对得上我们的信任。”
临时的领头人这么说。
沈星然自然点头:“我一定想尽办法。”
萧秉文凝望着沈星然的背影,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这种念经似的不停讲道理的方法太招人烦,往往起不到什么作用,在谈判中坚持讲道理当好人只会吃亏。
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当官的面对闹事的群众时,把这个方法贯彻到底,结果还能成功。
这个看上去不堪重任的稚嫩县令身上,或许真的有些奇特的天赋和潜力。
好不容易让那些矿工回去继续干活,沈星然离开矿区,第一时间去的地方不是县衙,而是熟练地钻进萧家院子。
“他们的态度太强硬,诉求也没有后撤的空间,说什么都要把地分给他们一些。”
他支着脑袋发愁,“农民那边怎么说?”
林锦云摇摇头:“态度同样坚决,听到有人想要他们的地就要炸。”
若是早些时候,荒山上的地直接拨给一部分矿工,农民们的反抗意愿还不会这么强烈。
可现在他们已经把期盼握在手里,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只在对冲的观念上做文章,基本没有解法。
萧秉文皱着眉,反复想起那些矿工嘴里喊苦的说辞,脑子里时不时还闪过萧秉安当初挖矿时的模样。
“他们的诉求合理。”
他忽然开口,“若是能改善矿工待遇,说不定可以缓解他们的反叛情绪。”
沈星然眉头几乎拧成死结,皱着脸没吭声。
林锦云想起的是萧父挖几天矿后身体的污染情况,她点头道:“矿工的待遇确实太差,哪怕是把他们当做苦力,让他们服劳役,也应该先保证他们的身体。”
就连她都开口这么说,沈星然心里当然也有数,他根本就没法开口拒绝,只是犹豫着:“这里毕竟是边疆,许多人是被流放到的,规则本身就存在着惩罚意味,周围还有一部分是隶属朝廷直接管辖的官差……”
“想改变整个矿区的制度,就必须层层上报到朝廷,让顶上的人做决定才行。”
空气安静几秒。
“按照驿站传信的速度,再加上朝廷的人讨论几天,等他们把消息传下来,矿区早就被掀翻了。”
萧秉文接过他的话,语气要不客气许多,“更何况你的顶头上级是一位极擅长浑水摸鱼的贪官,改革的册子递到他那儿,大概率也会被拦下。”
不仅拦下,说不定还会想办法磋磨沈星然,给他找一堆莫须有的事情让他安分些。
沈星然一想到那个死胖子就更头疼,扶着额头低头看桌面,说不出话来。
林锦云慢悠悠喝上一口茶,这时候才开口提醒。
“反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