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脸朝下横趴在马背上,被扈庆带着一路到了诏狱。
被拎下马时,云安腿是软的,胃部是翻江倒海的,脑袋是眩晕的,眼睛是冒着金星的。
她萎顿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守在门口的番子早在扈庆打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迎了上来。
此时一个接过缰绳跑去栓马,一个候在旁边,瞧着吐地昏天暗地的云安,又看看黑着脸,不耐烦,但并没有什么动作的扈庆,问道:“大档头,这人是谁啊?”
他着实是好奇。
能来诏狱的人几乎都是被铁锁锁着,身上少不得血污,形容催折令人望之心惊。
这姑娘待遇倒是好。
不仅大档头亲自骑马带着来,还任由她在诏狱门口吐成这样,不知是什么人。
扈庆黑着脸:“一个想告状的。”
番子咋舌:“哎呦呵,这姑娘胆子可真不小,别人都绕着咱东厂,她倒好,竟然还敢撞上来,也算她有眼光,知道咱督主公正严明,不跟那些个臭鱼烂虾似的人云亦云。”
另一个番子栓好马过来,听见后忍不住笑道:“难得有个慧眼识珠的,那咱们可得帮她好好申一申冤。”
虽说是帮人申冤,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要折磨这个“慧眼识珠”的。
只因上行下效,他们督主说话不中听,他们便也有样学样,加之这诏狱也是能让人好好说话的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幅德行。
只是他们本就声名狼藉,如此就更加深了大家对他们的不好印象。
扈庆没好气道:“为什么人家要慧眼才能识得咱们这些明珠?还不是你们长得不行,说话也不中听,以后都给我改改。”
番子哈哈笑道:“要改也是大档头先改,你长得可比咱们兄弟凶多了。”
扈庆一脚踹过去:“滚你娘的蛋。”
他虽是大档头,但不会以权压人,平时跟下面的兄弟相处和谐。
是以,这两个番子才敢同他说笑。
三人说笑的功夫,云安已经吐完了。
看着地上的秽物,她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找扈庆要打扫工具将这里打扫一下的时候,扈庆先发话了:“吐完了,就给我进去。”
云安忙应声,又看着地上的秽物道:“我想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两个番子笑道:“你收拾了,要我们做什么?”
……
云安愣了下。
“他们自会收拾,你跟我来。”扈庆已经大步上了台阶。
云安只得给两个番子福了福身,道谢后快步跟上去。
走过长长的狭窄道路,前面黑洞洞的门就是诏狱的真正入口。
还没进去,里头的惨叫声就迫不及待地溢出来。
凄厉得仿佛鬼哭。
云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攥紧了衣角紧紧跟在扈庆身后,只管看着他的脚后跟,余光都不敢乱瞟一下。
走了一会儿,云安在犯人们越发凄厉的叫声中撞到了扈庆的后背上。
那背硬得跟石头似的,云安的鼻子都被撞得生疼。
她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见扈庆正看着她,还是那么的凶神恶煞,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就跟进了自己洞府的妖怪一样适配。
“走路不长眼睛啊!”
说话也跟妖怪似的。
云安吃吓赶忙摇头。
扈庆一指前面的刑房:“进去吧。”
云安忐忑不安地走进去。
这间刑房不大,但火盆烙铁,钢鞭棍棒,钉板等刑具一应俱全。
地上刑架上还有湿漉漉的血迹,好像上刑的人刚被拖出去,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被兰夫人残忍毒打,灌开水的场景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
云安脸色煞白。
扈庆坐在长凳上,见面前的单薄丫头脸色煞白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死过去,他不禁无语:“又没给你上刑,就把你给吓成这样?难道,你真的诬陷主子,害怕事情暴露被上刑处置吗?”
云安闻言心中一急,连忙道:“大人,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我姐姐真的被兰夫人残忍害死,你就是给我上刑我也绝不改口!”
扈庆点点头:“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