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除了李氏和她的三个儿子,还有两个老妈子。
两月前,李氏听了谢文山的话,将房产铺面庄子以及府里的下人全都变卖,只留下这两个老妈子和一个车夫使唤。
而后便带着三个儿子踏上了入京的路途。
老二谢周生本就病重,路途上一切不便,他的病就越发的不好起来,清醒的时候屈指可数。
雪上加霜的是,老大谢运生被周润才打出来的外伤是好的差不多了,但半路上又发了花柳病,也躺下了。
为此李氏在路上还找了许多大夫医治,可大夫医术一般,路途又艰辛,得不到修养,哪里能治得好。
但这个时候已经全然没有退路。
李氏愁得头发都白了许多。
只能硬着头皮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从谢琉璃入府,才短短几个月,她早没了先前的贵妇人模样,面颊的肉松松垮垮,夹出许多皱纹,面色更是憔悴不堪。
身上穿的衣裙也从绫罗绸缎,变成了棉衣粗布。
头发干枯毛躁,只草草梳成一个疙瘩揪挽在脑后,只插了条木簪。
看起来跟大户人家的粗使婆子也没什么区别。
她自是不想如此,可如今银钱用一点少一点,两个儿子病着,小儿子还在长身体,她不省一点,别说翻身,就是正常过日子都难了。
路途上,李氏不止一次的后悔和对前路茫茫的恐惧。
好在千难万险总算是挺过来了。
她总算是到了这京城!
京城里高明的大夫那么多,还有太医,运生和周生总会好起来的,她谢家也总会再次红火起来的!
“夫人,京城到了,咱们要去哪里啊?”
车夫在外面问道。
李氏抱着谢宝生道:“去李安邦,李观察使府上。”
她来京城之前就让人送了信。
弟弟应该早就收到信了。
车夫在外面为难道:“夫人,我不认得京城的路。”
李氏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这些个下人哪里来过京城,自然是不知道路的。
她只得放下谢宝生,让两个老妈子看顾好,自己撩开车门挡布,坐到外面给车夫指路。
只是她也只来过京城一两次,路早就记不清了,兜兜转转吹了许多冷风,又问了许多人,才找到地方。
那宅子不算大,十步就能走完的门脸,看起来至多四进。
乌黑的大门紧闭。
李氏刚想让车夫下去叫门,忽然想起弟妹刘氏瞧不起她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打扮,叫她看见,指不定还要说什么难听话呢。
李氏便又退回了马车里,从行李里找出件体面的衣裙,哆哆嗦嗦地脱下身上棉袄,让两个老妈子帮忙穿上,又重新梳了头,插上仅剩的两根金簪。
而后给谢宝生也换了一套,收拾妥帖后,这才让车夫去叫门。
门开得很快。
一个戴着瓜皮帽的小厮探头出来,看着车夫道:“您是?”
车夫忙道:“我们是从通州来的,我家主人是通州通判谢文山,主母是贵府老爷的亲姐姐,前头还送过信来呢,您瞧车里头坐的就是我家主母。”
本以为会被小厮和和气气请进去,哪里知道,听完他说的话,这小厮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耐烦道:“通州来的啊,等着吧。”
说罢,“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车夫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蔫头耷脑地回来:“夫人,他……”
离得这么近,李氏怎么可能没听见,手里的帕子都要被绞烂了,骂道:“我是聋子吗,还用得着你再说一遍!”
纵使李氏早有准备,也被这闭门羹给气狠了。
早前过来,虽说弟妹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眼皮子往天上翻,可这门房也不敢是这么个态度。
如今,她这还没落魄呢,就是这副德行!
要不是她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谁会来这里受这鸟气!
李氏心里腹诽着,忍怒等了近一个时辰,门才又打开了。
还是那个小厮,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跟我过来吧。”
他从门内出来,绕了大半圈,来到后门打开门锁,放下门槛道:“进来吧。”
李氏忍气吞声,坐在马车上进去之后,由两个老妈子搀扶着下了马车。
本以为会被带去客房,没想到那小厮只是随手一指后方的后罩房道:“你们就住那吧。”
李氏愣了下,不可思议道:“你让我住后罩房?”
后罩房可是下人住的地方她再怎么说也是李安邦的亲姐姐,千里迢迢过来投奔,就让她住下人住的地方?
定是刘氏那个女人在作怪,也不怕丧良心!
小厮道:“我们家是小门小户,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