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哥儿被送走的时候,天还下着大雨。
沈惜荷没有亲自送到门口,只是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
临行前,渊哥儿跑到沈惜荷面前,仰着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看向她,“阿娘,你真的不要渊儿了吗?”
“阿娘,是渊儿错了,渊儿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阿娘,你原谅渊儿好不好……”他拽着沈惜荷的衣角不肯撒手,态度诚恳至极。
那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可怜兮兮的求饶模样,想必是个心软的妇人都不会忍心拒绝他的请求,可偏偏沈惜荷是个没有善心的人。
她太清楚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回想起上一世,她死后成了一抹魂,看见她亲手养大的霍渊屠灭了沈家满门,更是亲手砍下她父兄的人头提于手中!
她父兄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他们宠了二十多年的外孙、外甥,为何会对他们下次毒手?
想起那钻心之痛,蚀骨之恨的场面,沈惜荷身子微颤……
这一世,她绝不会纵容渊哥儿日渐成长为那把可以刺向她的尖刀。
沈惜荷不动声色的将衣角抽离,用指腹轻抹了他的泪珠,声音凉薄,“如今已如你所愿,我再也不是你娘亲!但总归母子一场,我只盼你往后能在德怀先生那好好学习历练,做个有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的人。”
沈惜荷的话像是给渊哥儿判了最后的死刑,他瞬间卸下所有的伪装,朝着沈惜荷狠狠推去。
“你个坏女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以后一定会杀了你!你等着瞧!”
沈惜荷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少夫人小心……”
初雪搀扶着她,盯着那渊哥儿已经跑远的背影气急,忍不住爆粗口骂道:“真是个小畜生,不知好歹,少夫人这五年就算喂条狗也知道摇尾巴,怎么偏偏养了他这么个白眼狼……”
沈惜荷毫不意外,霍渊惯是会伪装,不然上一世怎么能骗过她二十年。
回院子的路上,沈惜荷又碰上了冬梅。
她似乎早就等在那了,像是有什么重要消息给沈惜荷。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初雪在外面守着确认四下无人后,冬梅才敢开口。
“世子夫人,奴婢见世子深夜进了大少夫人的房间,便偷偷躲在窗户底下听了一耳朵……”
回忆起那天夜里的场景,冬梅表情晦暗,压低了嗓子道:“奴婢听大少夫人亲口说的,那渊哥儿是死去的大少爷的遗腹子,说是为了二少爷能坐稳世子之位才刻意隐瞒的……”
沈惜荷听了冬梅的诉说,却总觉得这里面不对劲。
以她对林秋蓉虚荣程度的了解,若她肚子里真怀的是霍家大少爷的孩子,只要她名正言顺的生下来,后半辈子靠着那孩子都能在侯府活得风风光光。
即使如此,林秋蓉为何要大费周折的用偷梁换柱这一招,只为了让那孩子有个嫡出的名分?
这事儿还真有猫腻,得仔细查一查。
不过霍启安和林秋蓉还想着把渊哥儿过继到大房名下,那可是痴人说梦!
毕竟在她的精心安排下,渊哥儿不敬生母,对其拳打脚踢被陈夫子看见的传言已经在市井人人皆知。
没了侯府嫡子的身份,他又毫无根基,小小年纪就恶名远扬,他今后的路基本上都堵死了。
……
松鹤堂。
屋子里燃着袅袅沉香,伴随着细碎的哭声,气氛压抑至极。
霍老夫人坐在软塌上转着佛珠闭目养神,而榻下则是跪着一男一女。
听完脚边的人哭哭啼啼的叙述,她眉头紧皱,睁眼怒瞪的骂道:“你们两个蠢货!自以为是的计谋,差点全盘皆输!”
“就渊哥儿如今的名声,你们让我怎么做主将他过继到大郎名下?这岂不是让整个忠义侯府都成了世人口中的笑话!”
林秋蓉哭的梨花带雨,往那霍启安肩头一靠:“老夫人,我只是想帮帮安郎,我没想到会把事情变成这样……”
霍老夫人冷眼扫去,像是看透了林秋蓉一般:“你帮二郎?你那时都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你怎就笃定安哥儿当不成这世子?”
“如今大郎已故多年,死无对证,你说那孩子是大郎的便是大郎的?真当我老婆子是三岁小孩任你糊弄呢?”
霍老夫人纵横后宅多年,她自是不会傻到真信了林秋蓉的鬼话。
“老夫人明鉴,孙媳所言句句属实。”林秋蓉垂眸,死死地咬着嘴唇委屈至极。
霍启安见不得林秋蓉受委屈,紧紧拉着她的手道:“祖母,渊哥儿真是大哥的孩子,我已经对不起大哥一次了,总不能连他的孩子都照顾不好吧?”
霍老夫人气得砸了茶杯,怒骂道:“你还有脸提你大哥?你大哥还在世时,你就占了你大哥的妻子,如今倒是假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