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上砚与青妩酒足饭饱后便踏上了入宫的路,此刻已到了朱雀门外。
青妩心中隐隐不安,两个时辰前在茶肆看到了云洲王的马车,沈之珣已经到了帝都,按马车的方向应该也是入宫面圣的。
现在太子带她进宫面圣,说是圣上急诏。进入顺贞门时,已有步辇候着了。
与沈之珣碰上,应该是躲不过了。
如今他已奉旨回帝都,太子上砚与他是叔侄关系,都是皇室宗亲,到了帝都免不了碰上,这么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当时什么也不顾跟他从鱼玄码头走了,这会儿别说重回帝都了,估计正带着她疲于应对追兵,亡命天涯呢。
他应记着她的好才对。
青妩暗暗下了决心,当时没有与他纠缠,现在更不该再胡思乱想,没什么舍不得的。望舒给了她自由,此刻报仇亦或是当太子妃全凭她自己意愿,无论如何都不该再染指沈之珣。
就任由那颗已经给了他的心死了吧。
御极殿。
进去的时候隔着巨大的乌木雕龙屏风,看不见里面的光景,只听到沈之珣在与皇帝低声回话。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青妩的心就倏地疼了起来。
明明刚才还下了狠心,此刻以前的一幕幕却不受控制地从眼前掠过。
那日分别匆匆,她甚至没来得及问他是如何从洛水中获救,受没受伤,好了没有。
“太子驾到!”太监唱礼。
青妩收拾起繁杂的心绪,低垂着眼眸,挂上柔顺恭谨的笑容,随太子一同走了进去。
“皇叔!”太子朗声道。
闻声而去,沈之珣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又爱又恨的人。
她一身绛红色牡丹团纹宫装,乌发梳得一丝不苟,簪在发髻上的珠翠金步摇华贵非常。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她径直从他身侧走过,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来之前想过肯定会与她相见,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沈之珣茫然站着,只觉得心钝钝的疼痛,似乎有四面八方而来的风从中吹过,来之前下了狠心,不仅不再爱她,还要恨她,恨她愚弄他,恨她弃自己而去。
而此刻当她真的站在他面前,那些尊严,那些下的狠心,就轰然崩塌了。
明明就在面前,他却不能同她说话,也不能问个清楚到底为什么失约。
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了山海。
“皇叔?”
“是……上砚?都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才到我这里。”沈之珣在自己腰部比划了比划,“现在真是,一表人才。”
“我也许久没见皇叔了,这是戴氏,青妩随我一同叫皇叔罢。”
“皇叔好。”青妩俯身福了福,忍不住抬眸看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万字纹窗洒在他身上,他身着玄色朝服,两肩上的蟒龙张牙舞爪,在他身上却不显张扬,他像是清瘦了不少,原本就瘦削的脸颊更加凌厉,一双幽蓝色的眸子中仿佛有火在燃烧,正灼灼地盯着她。
听她唤自己“皇叔”,沈之珣的心痛得跟刀割似的,然而却还要装作无事,微微颔首已是他所能控制的最大的动作了。
“戴氏自小不在宫中长大,宫规礼仪有些许生疏,还请皇叔莫怪。”太子笑道。
“无妨。”他木然答道。
“云洲王可曾见过这女子?”皇帝陡然发问。
“皇兄,臣弟离开那迦时,戴氏还是个小孩子,事隔这么久,即使见过,也已然认不出来了。”
沈之珣垂首,回答的滴水不漏。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神色疑虑减了几分。
太子将青妩额边的碎发扶去,拉着她一同对皇帝跪下:“父皇,孩儿肯请尽快与青妩完婚。青妩生辰在夏至之时,就快到了。”
皇帝听了后龙颜大悦,困扰这么久的难题终于解决了,但是又不免有些疑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砚儿,先前你那样抵触,吵着闹着要退婚,怎么现在又愿意了?那日春日宴之后朕就一直想问你。”
“说来实在羞愧,儿臣先前要退婚,是因为心中已有所属,可那女子却只是出现在儿臣梦中,儿臣不知她是谁,只知在梦里已与她说好非她不娶。直到春日宴,见到了青妩,才知她就是儿臣的梦中人。”太子言辞恳恳。
青妩心中一惊,太子定是也听说了最近传的流言,若说了在云洲就已相识,那流言就又真了几分。
他都没有问她,就替她隐瞒了……
“砚儿,你所言非虚?”皇帝信了个半真半假,这说辞虽是匪夷所思,但若是结合戴青妩凤命之说,倒也合情合理。
太子笃定地点了点头。
皇帝了解自己的儿子,自小就是个实心眼的,定不会说谎。那么国师的预言果然为真。
戴青妩是凤命,与太子在梦中相知相许,这不正应了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