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围了很多人,有文谨玉和他们的几个孩儿,还有赶到没多久的吕长娥、吕素,都是一副悲痛的模样。
我和刘盈走进屋中,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我怔了怔,脚步一顿,眼睛倏地湿润。
吕泽的视线穿透众人,落在我脸上,目光柔和,嘴角微微扬起,仿若在说别担心。
我喉咙有些涩意,快步跑过去。
众人见我终于到了,纷纷避开,留下一片地方,方便让我与吕泽交谈。
我扑到床边,抓住吕泽的手臂急切地喊,“大哥。”
“二妹……咳……”吕泽想说话,可是才一张口就牵动胸腔内伤势,猛烈咳嗽起来。
他捂着胸口,脸颊因为痛苦皱成一团。
“大哥。”我心脏抽搐了下。
吕泽看着我眼角滑落的泪珠,艰难地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别哭。”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傻呀。”我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大哥……不傻……”吕泽笑着摇头,脸色越发的白,可是他仍在笑,笑得云淡风轻。
“舅舅。”刘盈站在我的身旁,呆呆地看着他的舅舅。
“盈儿……”吕泽望着刘盈,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最终只化为一句,“盈儿,你要好好保护你的母后,知道吗?”
“嗯。”刘盈用力地点头,眼眶泛起红。
“大哥。”我再次哽咽,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
吕泽欣慰地点头,转而对我挤出一丝微笑,“二妹……如果大哥还能上战场,就能做你和盈儿坚实有力的后盾,为你和盈儿撑腰、遮挡风雨,挣上一份未来,但是……大哥没用……大哥连替盈儿抓一只兔子都做不到……”
“大哥……大哥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泣不成声,拼命摇头,到最后扒在床沿失声痛哭。
我霎时想明白了,大哥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习惯了骑马去打猎,忽然有一天让他徒步去打猎,他肯定接受不了,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侮辱,他会怀疑自己,认为自己无能,所以即使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却仍然逞强。
我趴伏在吕泽身旁,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大哥……大哥……”
“二妹……别哭……”吕泽看着哭泣不止的我,眼中充斥着浓浓的不舍和疼惜,手掌轻抚过我的秀发,“二妹……别哭了……你……你要幸福……”
吕泽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要……幸……福……”
忽然,吕泽闭上了眼睛,手掌无力地滑落,身体陷入僵硬之中,再没有任何反应。
“大哥……”我大惊失色,抬起头,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
“舅舅……”
“夫君……”
“父亲……”
“二弟……”
房间内,哀嚎声四起,哭号声此起彼伏,令人闻者心酸。
我哭得肝肠寸断,死死抓着吕泽冰凉的大手,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
后来,二嫂哽咽地告诉我,大哥他知道他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他只想再为我和盈儿做点他能做到的事,可谁知……
说着,二嫂掩面低泣起来,擦干眼泪,继续说,大哥他说,他宁愿战死在沙场上,也不愿苟且地活着,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上战杀敌,那才是他身为男儿最大的荣耀。
我听完这些,心中的悲痛涌起万丈,心痛难当。
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只要醒来,时间就回到了沛县,大哥依旧活蹦乱跳,依旧对我宠溺呵护。
父亲母亲都在,大哥二哥也在。
我和刘邦恩恩爱爱,子女环膝,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平静又温馨。
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只是不符实际的幻想罢了,只是不愿面对现实的逃避行径罢了。
并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