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翱还不算苦,毕竟皇帝愿意给保留体面,反正今年都七十三了,致仕就致仕吧。
最挠头的是山西巡抚李秉,皇帝又下了严旨,要彻查山西的府库亏空案。
太原的巡抚衙门之中,李秉对着幕僚不断地抱怨:“圣上这秋后算账还没完没了了。
当初王琰一个小小的庆府伴读就敢把大同府库亏空案捅出来,直接奏报给圣上。
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何又要从头清算?
而且这次变本加厉,不止要清算大同,整个山西的所有府库都要清算。
更有甚者,诏旨中特意强调,府库亏空,首责在巡抚,次责在州府主官。”
幕僚周深笑道:“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那些都是宣德、正统朝的时候,山西的豪绅将府库里的东西全部借走了。
东翁当时既不是山西巡抚,又不是大同知府,反正什么罪名都栽不到您头上。
圣上让彻底追查,那就查呗。查的清清楚楚,正好咱们就不用替前任背亏空了。”
李秉点点头:“也是,被三杨的心腹们折腾了快二十年,山西的府库到现在都是空的,没个十几年,别想再恢复元气了。
王先生,您说呢。圣上此举有何深意,您怎么看?”
王善笑道:“圣上对东翁在巡抚任上的政绩一直都很认可,否则也不能让您做了这么多年山西巡抚。
北京怎么政斗咱们管不着,但是可以趁此机会,再将山西的官员、士绅豪强清洗一遍,把亏空补一补。
如果抄来的财产比较多的话,还可以用来加固东胜到开平的防线。
巩固好山西,别再让蒙古人冲进来,这才是最要紧的。”
李秉点点头,相信王大幕僚对政局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
身在大同的左副都御史罗亨信却不这么想,只以为皇帝要对自己动手,委委屈屈地写了请罪的奏本,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四月二十日,会试发榜。
这次总算没有引起争议,朝野上下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本来恩科会试该八九月份再考的,但是朝廷实在等不及了。东边打下朝鲜,建立两个省;西边打下乌思藏,又分成两个省。
南边暹罗、澜沧等地至少也得新建两个省才行。
少说也得新增六个省,存量的进士、举人根本不够往里填的。所以实在等不到九月了,必须现在就得完成恩科,然后大规模派官。
景泰朝科举的难度比前朝大有降低,当官的难度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导致的结果,就是朱祁钰收获了大批大批的拥趸,尤其是在最近四五届的进士、举人中威望绝高。
没有皇帝辛辛苦苦开疆拓土,就没有这些新科进士、举人的迅速出人头地。
只要殿试一放榜,个个进士都能至少成为七品县令,而且立即选官任事,不用等待,这在前朝是不敢想象的。
但这些新科进士、举人做梦也想不到,当今天子已经万历化了。
在被窝里搂着香香的佳人躺到快中午,朱祁钰才依依不舍地披衣起身,坐在榻上吃早饭。
朱祁钰一边吃一边叹道:“都四月多了,我怎么还是觉得这么冷呢。现在我就想躺在被窝里,别的啥也不想干了。”
浅雪笑道:“也行啊,躺在被窝里,一边握着软玉温香,一边指点江山。内阁催着问您呢,王翱致仕之后,由谁接任南京户部尚书?”
“他们问我,我怎么知道。有资历的,要么被我收拾完了,要么已经当上尚书了。
我景泰朝这些新人资历又太浅,明显当不了尚书。
选个中等资历的吧,那里面大部分又都是忠于正统的。
我让他们当了尚书,他们又该来跟我唱反调了,这不是难为人吗。”
提到南京户部尚书,朱祁钰又想起了大同巡抚罗亨信,于是问道:“罗亨信呢,有没有给我写个奏本啥的?”
“夫君真是神了,罗亨信的奏本刚到。他在奏本里因为山西的府库亏空而痛悔其罪,声泪俱下,请您将其罢官下狱。”
朱祁钰闻言好奇,把罗亨信的奏本要过来亲自读了一遍,读完之后自己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误会了,误会了,罗爱卿误会寡人了。寡人不是那不通人情之人,罗亨信就当了不到一年宣府、大同巡抚,他连人都没来得及认全,就发生了土木堡之变。
结果他倒成接盘侠了,后面什么锅都要扣在他脑袋上,也是真够委屈的。
算了,我给他升个官安抚安抚吧,不然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多刻薄多不讲理呢。只是升个什么官好呢,哪里有空缺?”
林香玉在一旁笑道:“您刚才不还发愁没人去做南京户部尚书嘛。”
朱祁钰一拍脑门儿:“爱妃一语惊醒梦中人,好主意,就让罗亨信去做南京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