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正将罪己诏书向在场众人传示一遍,之后众人的反应大出岳正意料:没人发表意见,更没有人反对。
没有任何人有想开口的意思,厅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朱祁镇同样感到惊异,皇帝心腹不说话还好理解,但是自己的亲信胡濙、吴瑾、金英、兴安,自己父皇的亲信于谦,统统缄口不言。
这就有点过分了,帝系转移这么大的事情,自家的亲信们竟然连句话都没有,哪怕替君父表达一下愤慨也可以啊。
可惜,大明中前期,成年皇帝的威权本来就重,再加上登基以来朱祁钰的一系列作为,早已建立起了巨大的威望。
最重要的是,京畿地区的军队,全都是跟着皇帝走的。
朱祁镇还没见到过天子亲军,但是在场的大臣们都已经见到了啊。尤其是刘昌统领的那支亲军内卫,真的是皇帝让杀谁就杀谁啊。当初在奉天门杖杀文臣,大家可都是亲眼看到的。
此时的大臣又不像明末文臣那么有骨气,自然都选择多看少说话。
既然没人说话,岳正就当所有人都同意了,便将罪己诏收了起来,然后坐到末位,同样闭口不再言语。
接下来,陈循再次将进京流程、各项礼仪的细节讲了一遍。
除了要罪己禅让,别的流程上朝廷倒是完全没有亏待朱祁镇,给出了极高的礼遇,朱祁镇对此倒还算颇为满意。
不过举行完禅让,后面紧跟着还有一项献俘仪式。
所谓富贵不还乡,有如锦衣夜行。如今朝廷好不容易把也先弄成了阶下囚,肯定得来个公开献俘,让文武群臣、京城百姓都亲眼看到。
至于伯颜帖木儿及其率领的一千五百人使团,则要全部收缴武器后,一同前去观礼。
如今大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朝廷这些大臣也就都会玩了,非得让瓦剌这帮人也好好感受一下首领当俘虏的屈辱。
如果不是朱祁钰极力劝阻,这帮大臣连牵羊礼都能搞出来。
从土木堡之变到现在,文武百官真是早已经憋屈坏了。
朱祁钰是生怕把伯颜帖木儿和他率领的使团的心态搞崩了,然后他们再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那麻烦可就大了。
讨论完具体的进京流程之后,众人便各自散了。然后由陈循将商量好的流程写入奏书,六百里加急发往北京。
等皇帝与朝臣商量过后,正式批准这套进京流程,然后再给出具体的返京日期,众人便可以护送着太上皇,从大同起程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无聊的等待。
朱祁镇和文官们住的是府衙,但是却没有大同府的官员前来陪王伴驾,安排庶务。
原来大同的知府、同知、通判,推官早已被刘中敷一锅端,全部送进了大牢。
在清洗完宣府之后,刘中敷带着李棠、曹泰、王伟移驻大同,开始了对大同全面清洗。
刘中敷行使了朱祁钰赋予的先审后奏之权,可以直接将大同的官员先投入大狱。
刑部右侍郎李棠;右佥都御史、山西巡按曹泰;大理寺右丞王伟;由朱祁钰特别授权,分别代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在山西就地进行三司会审。
审完的结果直接报到朝廷,得到皇帝的批复便可正式生效。
如此一来,不需要反复向朝廷请示,行事效率便极为高效。
也就半个多月,大同府包括知府、同知在内的七品以上官员,就全部进去了。
最终,只能由大同巡抚罗亨信指挥着府中小吏,来张罗上皇的饮食起居。
这样一来,难免就有些怠慢。朱祁镇和一众文臣也只能凑合过了,好在只住几天便会离开。
前任山西巡抚于谦,则是过得最难受的。自己这些旧部被一锅端,全送进去了。
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皇帝,一个不留,真够绝决的。
没了知府、同知,自然也就没人向朱祁镇进献美女了。朱祁镇只得用着在甘州时陈懋进献的西域美人解闷。
大同府中平平静静,安稳无事。
却说到了下午,齐王府中却无比热闹起来。
齐王府周遭三里以内,全部戒严。刘昌调来三千内卫,沿着玉泉山的外宫墙围了整整一圈。
灵玉宫东门外的值房中,武定侯郭昌、安国公徐亨等勋贵,以及王文、何文渊、黄溥、何宜等人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那里焦急不安地等待结果。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眼看太上皇就要进京,今日齐王妃能不能顺利生下嫡子,对接下来朝局影响极大。
一旦生下嫡子,皇帝的位置就算彻底稳固了,皇帝的亲信们也会信心大增,底气十足。
最紧张的还是朱祁钰。
永嘉大长公主、吴太妃、武定侯夫人、徐贤夫人在内室之中,看着武定侯夫妻两人各自的奶娘在那里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