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斗争,很多时候斗的就是一个势,争的就是一口气。
尤其是双方你死我活的情况下,这一口气要是泄了,那就算要了命了。
稍有差池,就是兵败如山倒。
眼前的情况就是如此,见到在场的大臣已经跪下了一多半,剩下的人便有些气馁了。
尤其是已经跪下的人,都是今天参加朝会的文武官员中最有份量的那一批。
太上皇这位主心骨不在,让上皇派的大臣们感觉无处入手,有力使不出。
与此同时,侍立于皇帝身边的东厂提督舒良、内厂提督张永,已经开始左右观望,明显是正在心中默默记录下站立不跪的大臣们。
这便给了上皇派大臣巨大的心理压力。
内厂实力怎么样,大家不了解。但是东厂的手段,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剩下的大臣们不敢赌了,大家都不干净,万一东厂把自己的把柄当众抖露出来,那岂不是当场便步了杨善的后尘了。
朱祁钰自己倒是没想这么多,更没有指示东厂去搜集大臣们的把柄。
按照计划,朱祁钰是想学文景之治中的孝文皇帝。
而继任的孝景皇帝,才是专注于澄清吏治的皇帝。
所以朱祁钰打算有样学样,把澄清吏治的任务留给下一代。
毕竟自己这一代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如果再和整个文官团体开战的话,那就干脆不用做事了。
令朱祁钰感到意外的是,剩下的心向太上皇的大臣们,最终还是没人提出异议,一传五,五传十地渐次跪下,纷纷表示附议。
这反倒让朱祁钰有些无从适从了。
明初这帮大臣,和明朝中后期的大臣,反差对比太强烈了,简直就不是一个物种。
正德和嘉靖动不动就廷杖打死一堆人,然而大臣们依旧针锋相对,不肯退让。
但是眼前这帮大臣呢,还没有争没有吵,就全跪下了?
理解不了啊,大明初期的皇权真有如此强势吗?
不过这也难说,历史上的景泰,把太子朱见深和皇后汪氏一起废掉,再换上自己的儿子当太子,竟然完全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对,轻轻松松就搞成了。
用明末的思维来理解明初的大臣,简直就是超越想象的极限。
朱祁钰只能理解成自己吃到明初的福利了,于是便命众人起身,算是默认了徐有贞的提议。
自此朝廷终于达成了共识:先由朱祁镇这位太上皇下达罪己诏,然后举行正式禅让仪式,并退为恭让皇帝。最后送朱祁镇入南宫闭门自省思过。
一旦定下来,就不能再改了。
接下来,朱祁钰又和文武百官一起确定了很多事情:文武百官的俸禄今年继续增加二成;继续给部分省份免税免徭役;南京京营进行彻底整编;重建山西的卫所和防御体系;确定今年会试、殿试的流程和细节……
从早晨一直说到午后,待把今年要办的大事交待完,朱祁钰方命散朝。
朱祁钰多少比万历要积极一些,但这样的大朝会,一年最多也就举行个三四次。
这次散了朝,大臣们想再见到皇帝,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自从搬到西郊之后,朱祁钰已经彻底躺平了。给孙太后、钱皇后请安这种事情彻底省了。
散了朝,朱祁钰便坐上辇车,直接回家去了。
此时吴太妃、武定侯夫妇都在新齐王府,所以朱祁钰在京城里也没什么牵挂,直接回家即可。
至于向孙太后通报今日朝会内容的任务,就又落到陈循、王文等人身上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已有十二名宠妃有孕,就剩下了凝香以及浅雪、素汐这对小双胞胎。
此次往返京城,朱祁钰只带了凝香一人,来体验体验自家这特制辇车的妙处。此为不好之事,改日细述。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可以在家过年,一直休息到正月十六。
所以陈循、王文等重臣为了能早点回家,一散朝便来朝见皇太后。
早点向皇太后传达完今日朝会的决议,大家也就能轻轻松松回家了。
英华殿中,孙太后与钱皇后、周皇后一起,正在商量着太上皇回京之后的安排。
这事还真有点分歧。
钱皇后的意思是,所有嫔妃,连同两位皇后,全部跟着太上皇去南宫。至于太子、皇子和公主,则交给皇太后抚养。
周皇后在坤宁宫住的好好的,自然不可能同意钱皇后的方案。
周皇后想按皇帝的意思来:自己带着太子住在坤宁宫,钱皇后陪太上皇去南宫居住。其他嫔妃依旧住在各自的寝宫。
然后由太上皇翻牌子,翻到谁了,谁再前往南宫侍寝。嫔妃侍完寝之后,再回自己的寝宫。
很明显,周皇后的方案更得人心,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