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汇总了一下从京城传来的情报,再结合皇帝的密旨,反复衡量,对于这波谲云诡的朝局,也是连连摇头。
由于贵州与京城远隔四千里,王骥手上的情报,只能截止到景泰元年正月初三。
所以王骥现在所知道的,就是皇帝为胡皇后复位,过继到其名下;然后郕王被毒害、汪氏自焚、整个郕王府死伤殆尽;最后奉天殿大火,将整个三大殿烧没。
至于皇帝下罪己诏;然后慈宁宫、乾清宫大火;紧接着皇太后被迫下罪己诏,上皇派被彻底干怂,这些王骥还都不知道。
从王骥手中掌握的情报来看,皇帝子嗣尽失、三大殿被烧毁,还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
是继续观望,还是立即投靠,就成了比较棘手的问题。
子嗣是个大问题,成了文武百官改变立场的最大障碍。如果冒然投靠,万一新皇帝子嗣艰难,那麻烦可就大了。
而且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宣宗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活了三十七岁,一共就生了俩儿子,其中一个还是近似私生子一般的存在。
王骥正猜疑之间,保定伯梁珤与副总兵方瑛已经到了。王骥忙命人请入,然后屏退左右,三人聚在一起密议。
王骥决定先试探试探两人对皇帝的态度,如果能把两人拉下水,就可以大大分散自己的风险。出了问题多两个人一起扛,压力就会小很多。
由于朱祁钰在密旨里写的比较隐晦,也没有见不得光的内容,王骥便将密旨递给了二人传阅。
两人看完,反应各异。保定伯梁珤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而方瑛则连连向王骥道喜:“靖远伯晋侯之日不远了,当真可喜可贺。”
王骥苦笑着摇摇头:“陛下又给我们增兵十万,并建议全面出击,迅速将苗乱镇压下去。
陛下声明,这只是建议,具体如何用兵,全由我们自行决定。
两位都说说吧,接下来大军该如何部署?”
方瑛闻言,试探性地回道:“那就听陛下的,全军出击,二十余万大军一鼓作气,彻底将苗乱荡平?”
王骥摇摇头:“我们虽说有二十五万大军,但是我们本来的十万征麓川的大军,都已经班师走到武昌了。
苗乱突起,我们又被叫了回来。这部分军队连续作战,已经极为疲惫。
陛下又先后给我们增兵五万,这部分以新兵居多,还需要多加操练,才能在战场上建功。
这次于谦、石亨带来的十万大军,算是生力军,可堪使用。
另外,我之前以五省军务总督的身份,调了安远侯柳溥率三万广西兵前来协助剿贼。
虽然现在陛下已经把广西划给了王翱总督,但是这部分大军我已经调来了,肯定不能再还回去了。
所以我打算用这十三万生力军,发起
朝廷新派的十万大军,先进驻沅州,然后一路向西南扫荡,与安远侯在贵阳会合。”
梁珤与方瑛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一下就明白了王骥的意思,这是投石问路啊。先派十三万大军去试探试探苗人的实力。
如果能轻松镇压苗乱,那自然最好。如果战事不利,再把最精锐的十万大军派上去也不迟。
苗人再怎么悍勇,也不可能抵挡住朝廷这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十万主力大军。
再说如果二十多万大军一起出动的话,光是后勤补给就完全吃不消。
一直沉吟不语的梁珤,突然开口补充道:“我们的大军都已经班师走到武昌了,苗乱突起,我们只得调头南下,经岳阳、长沙,进入衡阳、永州。
我建议大军继续南下至桂林。
然后全部大军分成三路,北路由武清侯石亨率十万大军,经沅州向贵阳进发。
南路由安远侯率三万大军,开赴贵阳。
咱们十五万大军作为中路,经桂林缓慢向贵阳方向扫荡前进。
这样二十五大军最终会合与贵阳,然后再以贵阳为中心,不断出击,彻底镇压贵州境内的苗乱。”
方瑛闻言,颇为不解地问道:“三路大军,共同进剿,好是好,但是如此一来,湖广必然空虚。
若是苗人大举深入湖广各府,威胁襄阳、荆州、武昌、长沙,到时候酿成大祸,我们该如何向朝廷交待啊?”
梁珤自信一笑:“苗人散居于大山之中,无法统筹行动,怎么会大举深入内地。再说我二十余万大军声势震天,苗人得知,只会更加倚仗深山密林险阻之地,怎么会傻到往平原跑呢?
即使有小股苗人进入平原,让当地卫所兵负责剿灭就是了。”
王骥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良久之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的十五万大军分成两部分,征麓川的十万精锐依保定伯之言,南下桂林。
圣上最开始调拨的五万大军,扼守襄阳,防备苗人进入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