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前期就这点好,皇帝的权威是真的大。
宣、英、代、宪连续四代帝王,其中有三位换了皇后,完全没人管。
宣宗杀汉王时,汉王九子直接‘与父同死’,再加上汉王妃和众姬妾,一天之内,阖家团圆,丝毫不拖泥带水,也完全没人管没人问。
如今的大臣也是一样,既然皇帝非要给自己的姐姐报仇,那报就报吧,也没人反对。
所以朱祁钰望着众人,也很尴尬。自己说半天,谁也不反对。要凌迟一个驸马,竟然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于是乎,朱祁钰趁众人发呆之际,酝酿了一番感情,然后就开始哭。
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丧子丧女之痛,说完自己,再继续哭诉胡皇后的冤屈。
陈循等人越听越迷糊,皇帝一向刚强坚毅,不像是感情脆弱之人。好吧,皇帝死了一子二女,心中悲伤,自己哭自己的悲惨遭遇大家还能理解。
但是皇帝对胡皇后如此有真情实感吗?至于声泪俱下,为胡皇后也哭得如此伤心?
大臣们纷纷出言劝慰,好容易才使皇帝止住眼泪。
众人刚要舒口气,朱祁钰却抛出了自己的真正诉求:“朕以前年轻,不知人情悲苦。如今经历了子女尽丧之痛,才能理解当年母后那种绝望。
先是朕的二姐永清公主早夭,后是太皇太后薨逝,母后与长姐无人庇护,导致短短三月后,长姐顺德公主被人暗害。
母后当时孤立无援、举世皆敌,大明上下无一忠臣义士。又过了不到九个月,母后抑郁而终,逆臣礼部尚书胡濙,以嫔御之礼葬母后于金山,堂堂皇后,祭祀竟绝。
此间绝望,如今朕感同身受。逆臣之不忠,朕深为愤慨。
所以朕意已决,要将自己过继到母后名下,以使母后得以延续香火,永受祭祀。”
朱祁钰还没有现在就废掉孙氏的想法,所以说法中给孙氏留了面子。以嫔御之礼安葬胡皇后的罪过,暂时让当时的礼部尚书胡濙一个人承担了。
众人的反应也是各异,何宜、黄溥不动声色,老神在在地杵在那里,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王文、江渊、罗通、何文渊先是惊讶,既而是欣喜。
陈循、周忱、俞士悦则先是错愕,而后是释然。
三种不同的反应,代表了这些亲信大臣的铁杆程度。
何宜、黄溥最铁杆,早早就知道皇帝的谋划。
王文、江渊、罗通、何文渊心态十分坚决,都是准备跟着皇帝一条路走到黑的。要么成功,位极人臣;要么失败,充军流放。走到今天这一步,四人已经回不了头了,也不打算回头。
这四人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齐王妃什么时候能生出儿子来。只要皇帝有了嫡子,大家就可以开始筹划改易太子了。
虽然这次郕王府的变故,导致皇帝一个子女都没了。但毕竟皇帝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生育能力,四人对皇帝在几年之内生下嫡子的信心还是非常充足的。
至于皇帝认在胡皇后名下,只要能真的做成,那后面可就有得瞧了。
一旦皇帝成为胡皇后之子,后面降低太上皇一脉的正统性,改易太子,就变得容易多了。
所以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王文等人便决定坚决地支持皇帝去争夺嫡子之位。
陈循、周忱、俞士悦三人是亲近皇帝,也看好皇帝,但在坚决程度上,比王文、何文渊明显差了一层。
本来如果没有郕王太妃汪氏毒害亲王、驸马石璟毒害顺德公主这两件事情,陈循等人还可能出来劝阻一下,请皇帝以和为贵,不要对皇太后和太上皇赶尽杀绝。
但现在皇帝死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又知道了姐姐被毒杀的真相,陈循等人若是此时站出来劝皇帝大度,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没看皇帝已经公开称胡濙为逆臣了吗,上一个被皇帝称为逆臣的杨洪,此时正在锦衣卫诏狱里安安稳稳地等着过年吃肉呢。
陈循、周忱、俞士悦算是看明白了,皇帝这次的态度极为坚决,如果自己敢出言反对,马上也会像胡濙一样被定性为逆臣,然后就可以收拾东西去南京领着闲职养老了。
不过陈循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敢问陛下,这事太妃知道吗?”
朱祁钰回道:“此事正是由太妃首倡,太妃一直便极为同情母后的遭遇,如今得知了顺德公主被害的真相,太妃也是痛心疾首。
所以太妃便提议将朕过继给母后,并为母后正名位,为姐姐报血仇。”
既然太妃自己都愿意,那在场众人便再无疑问。
朱祁钰对众人吩咐道:“你们回去准备吧,把为母后复位的圣旨拟好。还有王爱卿、俞爱卿再辛苦些,今天就完成对石璟的三司会审。
明天在朝会上公布,后天处决石璟。
众爱卿还有事情要奏吗?没有就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