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被也先呛得老脸一红,刚要出言反驳,朱祁镇不耐烦地摆摆手:“爱卿不必再说了,朕不可能孤身一人进城的。
要么让现在的明军解除武装、撤去防守,由太师派兵护送朕进城。要么由安远侯、宁阳侯、靖远伯带着南征归来的明军主力,前来接朕。
按你那个办法,朕是没有活路的,一旦孤身进城,朕那弟弟,非把朕软禁至死不可。太师说得对,胡爱卿你可真不像是尽职尽责的托孤重臣。”
胡濙无奈地摇摇头:“陛下明鉴,臣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事到如今,要让瓦剌大军入城,绝无可能。别说新君不可能同意,就算我们这些做大臣的,也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至于安远侯、宁阳侯和靖远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现在回不了京城。
新君更是已经明确表态,现在的京城军队就已经足够打败瓦剌了。而且南方乱成了一锅粥,也需要数量庞大的军队去镇压,所以新君无论如何不会调明军主力回来的。”
凭现在京城的军队打败瓦剌八万铁骑?也先与朱祁镇都被朱祁钰的狂妄惊呆了。
胡濙也不解释,直接将朱祁钰的打算透露给了两人:“新君还提过,就算南方的苗乱和民变暂时被平定,也不会让明军主力回北京。而是要在南京整编一个新的京营,将大部分南征大军编入新京营。
以后南方有变,不再调动北京的京营,而是直接从南京京营调兵,就近镇压。
这样既可以减轻补给压力,又可以避免再次出现北京兵力空虚的情况。
所以陛下不用再指望忠于您的军队和勋贵能回北京了,起码数年时间内,您的想法不可能实现。
皇太后和孙国舅之前已经尝试过了,但是新君精明得很,他一再装糊涂,在调安远侯回京这件事上死活不肯松口。”
朱祁镇闻言,愣了半晌方才回道:“那就只能打了,你去答复朕的好弟弟,不用再想着接朕回去了。
朕对他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善待皇太后、皇后,以及朕的三个儿子。”
“请陛下放心,新君这方面倒是没得说,给太后、皇后的兄弟全都加官晋爵了。整个紫禁城中,也是完全由太后与皇后说了算。新君对待陛下的家人,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朱祁镇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又聊了几句,便示意胡濙离开。
胡濙等人告退,也先亲自送众人出了中军大帐。
送走了胡濙,也先刚要回帐,一转头却见伯颜帖木儿正和黄溥站在辇车旁,眉飞色舞,聊得甚是投机。
也先顿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伯颜帖木儿对大明有非常强烈的认同感,所以他敬仰大明的皇帝、尊重大明的读书人,这个也先都能理解。
尤其是像黄溥这样才三十多岁的年轻进士,伯颜平时极少能接触到,如今好容易碰到一个,彼此一见如故也很正常。
就算是在大明,能二十多岁、三十多岁中进士的青年才俊,也是会被很多人疯狂拉拢的。
年轻的进士跟四五十岁中的进士,是有很大区别的:在大明做官,是要熬资历的。
如果四五十岁中进士,熬个二十多年,好容易熬到个侍郎时,头发已经白了,基本也就到头了。
而二三十岁中进士,熬个二十多年的资历,就可以进一步冲击尚书和阁臣的位置了。
像何宜这种二十一岁就中进士的,甚至直接招来了皇帝的抢夺,二十二岁就被皇帝纳为了心腹近臣。这再熬个二十年,也才四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那就更可怕了,要是寿命再长些,甚至可以做三十年的宰辅。
但也先还是越看二人越不舒服,命手下唤二人过来。
伯颜陪着黄溥走到近前,黄溥对也先笑道:“太师近来可好,下官奉皇帝之命,前来传旨。”
“新君有何旨意?”
“新君有两道旨意,一是请贞才人与敬才人入宫向上圣皇太后请安,另一个是要册封伱麾下的铁元帅孛罗为宣府王,同时也正式承认大同王与赛罕王的封号。”
也先闻言,心中恼怒。刚欲发作,伯颜便在一旁劝道:“大哥,大明最重礼节与孝道,妹妹作为太上皇的女人,不去给皇太后请安,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大哥放心,堂堂大明天子,不可能无聊到要设计使诈,就为了伤害两个小女子的。”
也先点点头,这个倒是无所谓,自己真正反感的,是大明新君已经册封自己眼前的弟弟为亲王了,还嫌不够,还要册封另外三个弟弟为郡王。
这纯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要是新君能安着好心,那才是见了活鬼了。
偏偏也先还不太好拒绝,毕竟这几个弟弟都对大明颇有好感,真要是替弟弟们推掉了封王的诏命,那他们岂不是得恨上自己这个做哥哥的。
再说前面已经有了伯颜帖木儿接受新君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