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将两麻袋压根没人买的花生搬上一辆独轮推车,将车把上的麻绳套在瘦弱的肩膀上,扶住车把,红着脸看着秦飞。
“我家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右拐一直走有一座石桥,过了桥左拐你看到一座小山,你在那里等我就行了。”杨月眼神清澈,“我很快的,一会儿就到了。”
秦飞心底有些触动,这年月农村的日子很不好过,很多家庭连吃饱饭都很难,像杨月这么大年纪的孩子,都要帮家里干活充当劳动力。
“好,我先过去等你。”秦飞扭了一把油门,扬长而去。
他看出杨月的勇气,也看出小姑娘心底脆弱的自尊,他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方才那位大姐谈到合伙,杨月拉了一把他的衣袖。
可秦飞拒绝大姐不是因为这个,那位大姐在他眼里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伙人,杨月更不是。
他原本是想请杨月中午吃顿饭,了却这段萍水相逢,可看到她扶着独轮车倔强的样子,他改了主意。
杨月的指路很是清晰,秦飞十多分钟就到了她说的那座小山,向南一座靠山的村子已经不远,那里应该就是杨月的家了。
摩托车十多分钟,少说也有四五公里,她一个人推着独轮车怎么可能很快。
等了快一个小时,杨月才到。
小姑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见到秦飞还在,眼神如释重负。
“我家就在前面。”杨月指了指前方。
秦飞点头,“嗯,你在前边带路就行。”
村子和小徐庄没什么两样,以土黄色为主基调,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杨月推着车走在前面,村里的小路不比大路平坦,坑坑洼洼很是吃力。
到了一个小坡,连着赶路生怕秦飞等不及走了的杨月实在没了力气把独轮车推上去。
秦飞把摩托停好,这才下车帮忙。
他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姑娘坚强到何种地步。
“到了。”杨月喘着气指着一栋院墙东倒西歪的土房子说。
她推开院门,把两麻袋花生分次抗进院里,再把车推了进去。
秦飞把摩托也推进院里,一进小院,一股荒凉扑面而来,这个家,实在没什么生气。
“月月,是你回来了吗?”虚弱无力的喊声从屋里传出。
“是我,奶奶,咱家来客了。”杨月答应一声,羞涩招呼着秦飞进屋,“你快去里面坐,我马上生火做饭。”
进了堂屋,打扫的很是干净,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两张遗像,一男一女,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脸模有杨月的影子。
秦飞心中了然,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好,你,你喝水,我去做饭,很快的。”杨月小跑着送来一个暖水瓶和茶杯,没等秦飞说话又小跑着出去了。
到了此刻,秦飞心底已经对与杨月合作判了死刑。
但凡她家里还有一个能主事帮忙的大人,他都愿意尝试。
可她年纪太小,父母不在,还要照顾年老的奶奶,一个人根本撑不起生意。
同情归同情,生意归生意,他可以走的时候留一笔钱,却不能拿生意当儿戏。
“你是哪个?”
一个脸上满是皱褶,双眼浑浊不清,头发雪白的老人拄着木棍颤颤巍巍从里屋走出,看向秦飞问。
“奶奶好,我是杨月的朋友。”秦飞起身笑着说。
“月月的朋友,我家月月什么时候有朋友了?”老人喃喃自语,摸索着找到一把椅子坐下,眼睛看着有光亮的门口,“你是干什么的?”
“奶奶,我是做生意的。”秦飞说。
“做生意的,你是在集上认识我家月月的?”老人眼睛看不见,心里还不糊涂,“你多大了?”
“奶奶,我今年二十二了。”
“二十二,跟月月差六岁,差的多着呢。”老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开始大叫,“你是哪个,家是哪里的,欺负我月月是吧!”
秦飞无可奈何,不知该作何解释,幸好这个时候厨房的杨月闻声跑了进来,“奶奶,没有,没人欺负我,他,他是好人。”
“对不起,我奶奶眼睛看不见,你别怪她。”杨月看向秦飞,一脸抱歉。
“没事,你忙你的,我陪你奶奶说会话。”秦飞笑。
“月月说你是好人,你肯定是好人。”老人咳嗽了几声,由于眼睛看不见,说话一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家月月苦啊,没了爹妈,又摊上我这么个瞎老太太,我想死啊,拖累这么小的一个娃,可我死了,又怕她活不下去。”
“奶奶,现在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杨月她也很努力,您放心。”秦飞说。
“你做生意的认识人多,能不能帮我家月月找个人家?”老人扭头面对秦飞,“只要人好,对月月好,能吃饱饭就行。”